就在常青堂一幹人等悄悄靠近玄鳳寨時,霍青也已經獲知鮮卑人的動向。


    李樂家一動不動地臥山頂的草叢中,他緊緊握著手中的什麽望遠鏡,霍青已經仔仔細細地將操作的方法教給他三四遍,但他仍舊對這個東西的神奇感到難以置信。


    好像前半輩子都白活,突然去到另外一個世界的荒謬。


    他眼睛湊近,小心翼翼地對準左右目鏡,手摸到調節輪,輕柔緩慢地調試。


    三千裏外的鮮卑人騎兵,從原來的蟻群大小變成現在近在眼前的清晰可見,分不清自己是緊張還是不安,他胸腔不由自主地跳動著擂鼓般的節奏。


    眼中的白賊距離自己如此之近,嚇得他唿吸都停止一瞬,他全身繃緊,生怕稍有不慎鮮卑人便能發現他,但理智上他又明白,隻不過是自己的空擔心。


    他全神貫注地觀察鮮卑人的動向,以及人馬。確定最終位置後,平複好心跳,悄悄起身,退到更隱蔽的地方。


    消息由另外一個人傳遞迴霍青處,如此偵察三四迴後,已經不需要李樂家通報,霍青他們已經能夠站在雲雀山的最高處望見敵人。


    隻見蜿蜒崎嶇的連綿大山中,路像一條巨蟒盤旋,鮮卑人的兩百騎兵在大蟒上若隱若現。


    李樂家李旺家兩兄弟分別往兩個方向探查消息,李樂家帶著霍青給的望遠鏡前往鮮卑人的方向查探,所以他們知曉鮮卑人到達的位置比長青堂更早。


    此時李旺家也帶來李旋風在陳家坳密道處最新的消息:


    “旋風哥那邊果然有收獲,看長相應該不是長青堂那邊的人。”


    李旺家去金礦入口與李旋風接頭,得知有人偷偷從陳家坳的密道進入,他便立刻迴來告知霍青。


    “旋風哥已經按你所說的,偷偷放他們進去了,幾個人在裏麵搗鼓一陣,活著進去8個,出來就兩個了。看那憤怒和失落的神情,估計已經知曉結果。”


    看來是鮮卑人得知了消息,前來查探。這讓霍青放鬆不少,一切正按照她所計劃的正在運行。


    接下來就看鮮卑人的反應,這關係到她籌謀這麽久能得到的東西。


    鮮卑人的部隊穩步向前,已經來到兩個寨子都能窺見的地方,山林間的兩夥人聚精會神,這片地方已形成一觸即發的默契而緊張的氛圍。


    “老大!鮮卑人已經到了,玄鳳寨馬上就要動手。”張金剛露出一口白牙,磨刀霍霍。


    “再等等,別再靠近了。”


    話雖是這樣說,可獨眼龍的眼中也難掩興奮和激動,仿佛已經看到兩虎相爭,他帶領常青堂的人黃雀在後。


    等了很久,卻不見玄鳳寨的人有任何動作,弓箭和石頭都沒有,更別說玄鳳寨的人,連鬼影子都沒有一個。


    張金剛揮舞著手中的流星錘,急道:“怎麽迴事?這群孬種怎麽還不動手?”


    長青堂老二見此情形,向獨眼龍詢問道:“不會是玄鳳寨的人臨時撤走了吧?”


    獨眼龍抬手斷然道:“不會,半刻鍾前,探子還來迴稟的消息,說玄鳳寨還在原地埋伏。”


    鄭德前隱隱察覺到一絲不安:“再不動手,鮮卑人就要衝著我們這來了。大哥,我們得早做決斷啊!”


    獨眼龍被催得有些心煩,可這是一座金礦啊,夠他們吃香喝辣多少年?要麽和鮮卑人一起分小頭,要麽和玄鳳寨一起分大頭。現在撤走豈不是什麽都沒有?


    於是他沉默不語,突然隊伍中又有人小聲喊道:“啊!鮮卑人走了?”


    所有人從樹間草間探出頭去,隻見——


    突然有幾個人從另外一個方向,極速催馬,追上了鮮卑人,大概是對著前頭的一個魁梧大漢匯報些什麽。


    那魁梧大漢勃然大怒,遠遠都能看見他揚鞭狠狠地抽在前來匯報的人身上。旁邊一個人阻止他繼續施暴,然後兩人激動地爭論著。


    良久,一群人調轉馬頭,催馬離開。


    常青堂等這麽久,就等來先輩人的突然撤退,他們好像變成瞎子聾子,對眼前的情形一無所知,茫然無措。


    “大哥!走啊!不對勁不對勁,快走!”


    鄭德前最先反應過來,不斷催促獨眼龍發號施令。


    其他幾個也察覺到事情的不妥,紛紛焦慮不安地催促獨眼龍做決定。


    陳金貴感覺此時在做人生當中又一個重大的決定,露在外麵的一隻眼珠顯得有些飄忽,仔細看去,他額頂還滲出一層細密的冷汗。


    沉思半晌,他終於下定決心:“走!”


    隨著他擲地有聲的號令一下,一幹人等等匆匆忙忙沿著來時的路往迴趕。


    路程走一半不到,變故陡生。


    張金剛感覺自己耳邊唿嘯而過的不是風,這是一種令他頭皮發麻的恐懼,是生死之間獨有的預告。


    突然他聽到周圍的兄弟們慌張地唿喊,茂密的山林中,一群人如熱狗中的螞蟻,慌亂地四處逃竄。


    腳下踩斷的枯枝,發出密密麻麻的嘎吱聲,草木在人們淩亂的腳步中慌張搖曳。


    張金剛定睛看去,走在他右前方的陳金貴半顆腦袋憑空爆炸,黑色眼罩以及紅白相間的腦花向四周迸射。


    張金剛呆愣地用手摸向自己的臉,上頭已經沾滿黏膩的血和不知名液體。


    接著是三哥,他和大哥一樣像被施了妖法,突然間腦袋炸裂。


    張金剛頂著一臉血霧,睜著一雙銅鈴般的大眼慌張地向四周搜尋。


    誰?是誰?是不是有人在暗處偷襲?


    可周圍除了到處亂竄的山寨兄弟,根本沒有其他人!


    張金剛手中流星錘掉落,他無助地蹲下龐大的身軀,用手摸著自己的腦袋,感受到腦袋還在脖子上,他聲嘶力竭地求饒:


    “別殺我!別殺我!”


    可聲音很快就被另一陣更大的聲響所淹沒,四周突然開始竄出許多綠影,大喊著:


    “殺!殺!殺!”


    本來還在驚惶逃竄的人,看清楚四周突然暴起的人時,內心居然感到一陣詭異的安心感。


    至少他們知道是有人在埋伏,而不是有妖怪作祟。


    可好景不長,一群潰敗的土匪,沒有讓對方心生憐憫。


    來人在常青堂眾人的襯托下更顯英勇無畏,手上刀光陣陣,所到之處,寸草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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