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睡眼惺忪的村長被迫加班,坐在床上,手拿老毛筆在小桌子上完成了霍青的要求。


    新鮮的告示一張貼,配著李大嫂響亮的嗓門和李旋風等人的大力宣傳,土匪寨的廣場上很快聚集起許多人。


    不僅是全體李家村人,就連暫住的陳家坳、張家村、小牛村等人皆圍過來湊熱鬧。


    除了身體掏空養在床上的人,近兩百人聚集在一起,後麵推著前頭,前麵嗬斥後麵,竟形成人頭攢動的效果,他們好奇地凝視著木板上的紙張,催著認字兒的人趕緊念念。


    瘦猴用紅繩掛著一個銅鑼,胳膊掄圓了一錘,震耳欲聾的鑼聲直衝雲霄。


    “鄉親們!鄉親們!靜一靜!聽我旋風哥給大家念念。”


    李旋風渾厚響亮的男聲響起:“自今日起,白虎寨更名玄鳳寨,招收治安隊,要求如下:12至40歲的男女,身體健康,服從命令。兩個月實習期內一天三頓飽飯,每頓有葷,一個月領二鬥糧食。兩月滿開始考核,考核合格者正式入隊,每月四鬥糧食,半兩銀子,每季一套衣裳。”


    隨著告示內容的逐漸揭露,眾人麵露驚訝,議論聲不絕於耳。


    “一天三頓飯!還帶葷腥,這要是真的,衝著吃飽飯也得去啊!”


    “還不止呢,不僅自己能吃飽,沒聽見嗎,每個人一月發二鬥糧食,就是說家裏還有個男人都能吃飽!”


    “如果通過考核,發的東西更多,衣服,銀子,每個月半兩……一年6兩,這這這……我們一家拚死存一年才2兩,不比種田強多了!”


    “不過,招女人幹嘛的?”


    “不知道,可能洗衣做飯吧,但這種事哪裏給這麽多……”


    大家圍繞優越的待遇展開激烈的討論和展望,其中卻也夾雜著不少惡意揣測。


    “這條件這麽高?!真的假的!”


    “人家白紙黑字寫著呢!”


    “嘁!官府的文書都有今天發明天改的先例,這小山寨還不是官府呢?哪裏能當真。”


    “騙我們幹嘛?除了一把子力氣一無所有……”


    “嘿嘿,沒看見人家女的也招嗎,還給那麽多好處,女人在外麵得這麽多好處還能是什麽,嘿嘿……說不定把我們騙過去,男的搞苦力,女的賣進窯子……”


    “我看也沒這麽簡單,說不定和鮮卑人一樣,讓我們跟他們當土匪,背地裏做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


    李旋風義正言辭地糾正道:“誒誒誒!我們這可是正經人家,不是殺人越貨的土匪強盜!”


    有人不屑地反駁:“不是土匪,招什麽治安隊,不是要我們賣命嗎?”


    李旋風鎮定自若:“治安隊,你聽名字就知道,是保衛平安的,至少不像你們被鮮卑人直接抓走一點反抗不得。”


    瘦猴也是聽得急火攻心,怒斥:“就是!要來的趕緊來,過了這村沒這店,不來的趕緊滾蛋下山種田去!在我們這才吃飯,還嘴巴沒把門亂講話!早知道讓你們被鮮卑人再抽幾個月!”


    那幾個出言不遜的村民,氣色比其他人好很多,一看就知道恢複得比其他人快,身材也人高馬大在,鮮卑人手中吃這麽久的虧,現在幾個跟自己一樣的泥腿子也高高在上地訓斥他們,一肚子氣衝上腦袋,更加開始罵罵咧咧:


    “欺負我們算什麽本事?有本事跟鮮卑人橫去!”


    “不知道幾個泥腿子在拽什麽,覺得自己謗上大腿了?就那女的,不知道什麽妖孽,還是你們幾個和那女的有什麽勾當?”


    “我們就去問了幾句,你們不心虛的話反應這麽大幹嘛?”


    李旋風等人一聽他們連霍青都侮辱,不禁怒火中燒,就連李家村的人都憤憤不平,紛紛加入這場罵架。


    就在幾人差點打起來的時候。


    李大嫂撿起銅鑼,“鐺”地一聲,所有人都看過來:“吵什麽吵?聽不懂人話?願意的就留下,不願意的就走,沒人強迫你們。”


    那幾個被罵得臉紅一陣白一陣,嚷嚷道:“這可是你們說的啊,我們走你們可不許攔著啊!”


    瘦猴呸道:“滾滾滾,在這礙眼不說,還浪費我們李大嫂的時間給你們做飯,趕緊滾滾滾滾滾滾滾滾滾滾滾……”


    “滾”字疊得太多,都快成了“呱呱呱”,可見他內心的厭惡。眾人忍俊不禁,有人也開始學瘦猴連聲叫“滾”,一時間蛙聲四起。


    那幾人臉上掛不住,灰溜溜地離開了。沙場上的問詢繼續如火如荼的進行著,無非還是這事情靠不靠譜,發的東西能不能按時按量等。


    李旋風等人耐心一一作答,其他村的見這些人態度和善,再加上李家村有一些人已經去李旋風那登記名字了,原本打算下山種田的人,也開始動搖。


    治安隊的招收熱火朝天,就連躺在床上的病人們都聽說了這件事,都在惋惜自己錯過這一次招收,一聽還有下一次,也都打算再觀望觀望。


    後院的女人們閑了兩天,每天隻能去食堂吃兩頓稀飯,洗洗自己的衣服,基本上能閑出屁來。而這件事像春風拂過土地,女人們的好奇和八卦心像二月的春草一樣瘋長。


    “阿蓮,你們聽說了嗎?”一個淺綠色衣裙的女人正在屋門口搓木盆裏的衣服,招唿其他洗衣服的女人。


    “小慧姐你是說山寨改名,還加了個治安隊吧?”叫阿蓮的姑娘麵容清秀的臉上帶著一絲笑意,抬頭迴複著阿蓮的問題,手上洗衣服的活計一刻不停。


    “嗨!這事全寨上下都傳遍了,誰還能不知道。”一個三十多歲的長臉婦女直起腰歇息的空檔也加入聊天。


    “你說她們招女的幹嘛,還給一樣的錢,真稀奇!”


    阿蓮還是溫柔地迴複:“這我們也想不到,要真想知道,我們也可以去試試。”


    “啊?你瘋了吧,聽說是要和那些個漢子住一塊的,還說什麽一起訓練,咱們女人能訓練什麽,還能像男人一樣當兵?這,這可說不準讓我們幹嘛去……”長臉婦女驚道。


    小慧也皺著眉不讚同:“阿蓮,咱們就幹這個漿洗的活,苦是苦了點,至少尊嚴還在,也能吃飽。”


    阿蓮溫婉的臉上一雙堅毅的眸子迴望小慧:“我們這樣的人,還能再失去什麽呢?我想去試一試,你就當是我最後再犯傻一次。”


    看著她眼底的決絕,小慧勸說的話吞迴肚子中,嘴角流露出一絲苦澀,阿蓮看著最溫柔,其實最有主見,這些天的日子如果不是她一直勸慰自己,自己還不一定能扛過來。


    小慧慷慨就義般,咬牙道:“好,你去我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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