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牆外的打更聲,“咚……咚……”敲了兩聲,現在已經是亥時。


    慕容月偎依在樓越離懷裏,用手揉揉眼睛,她有些困了。


    但考慮到樓越離明天就要離開,她不想這麽快跟他分別,她像一隻小貓一樣鑽進樓越離溫暖的懷抱,臉貼在他結實的胸膛聽著他的心不停的跳動,一下一下敲打著她的心房,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就在身邊,隻屬於她一人。


    “阿月,很晚了,我送你迴去。”樓越離注意到她的疲憊,溫柔地喚她。


    “不要,我不走,離哥哥也不要走。”此刻的慕容月隻想做個任性的小姑娘,她把樓越離摟得更緊。


    樓越離無奈地笑道:“阿月乖,你奔波了一天,也該累了,早點休息。”


    慕容月耍無賴,“我不累,我精神得很呢……”


    話說一半,她就打了個哈欠,她確實困了,可她還是不想離開這個溫暖的懷抱。


    樓越離心疼地撫摸她的秀發。


    河昌城現在雖歸屬南楚,但大多數還是周朝的子民,他與慕容月並沒有成婚,這個時間,孤男寡女待在一處,若是傳揚出去,於她的名節總是不好,還是要想個辦法讓她迴去休息,樓越離想起白日裏程茂的態度,心生一計。


    他低頭,在慕容月耳畔輕聲說道:“我剛才過來的時候,路過東廂房,看到程老將軍房間的燈還亮著,你說這花園月色如此美麗,他會不會也想來這逛逛。”


    “程叔!他……他會來這花園,他……他在哪……”慕容月聽見程茂會來這花園,瞬間清醒,她慌慌張張地從樓越離懷裏跳出來,環顧四周,想看看程茂是不是躲在哪裏角落。


    樓越離好笑地看著眼前如臨大敵的小貓,爽朗地笑出了聲。夜深人靜的花園,這笑聲聽起來格外清楚。


    慕容月緊張地撲過去,一把捂住他的嘴唇,小聲警告他,“噓……安靜……”


    樓越離配合地閉上嘴,不再發笑,心想這招果然有用。


    慕容月緊挨著他,一動不動,豎起耳朵留意周圍的風吹草動,在確認周圍無人後,她鬆了一口氣,這才發現自己以一種極其曖昧的姿勢靠在樓越離身上,她趕緊鬆開手,退後幾步,尷尬地說道:“那個……時候不早了,我們早點休息吧。”


    她也不等樓越離迴答,撒腿就跑,一不留神差點被路邊的一根樹枝絆倒。


    “小心!”身後傳來樓越離的聲音。


    她沒敢迴頭,隻是擺擺手,道:“我沒事……沒事……”


    隨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灰溜溜地逃迴房間。


    “晚安。”樓越離見她關上房門,輕輕地說道。


    第二日,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薄薄的白雲散落人間,萬物開始複蘇,生機勃勃地迎接新的一天。城主府後花園的一處廂房裏,青紗帳暖的床榻上,一位麵容姣好的姑娘睡得真甜,她的嘴巴不經意露出一絲微笑,想來是做個一個好夢。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擾了她的美夢。


    “咚……咚……咚……”


    “月丫頭,快醒醒,和談馬上就開始了,快醒醒……”


    慕容月睜開朦朧的睡眼,她揉揉眼睛,發現周圍的一切都很陌生,心裏在詫異,自己這是在哪裏。記憶慢慢迴籠,她想起自己現在身處的是河昌城,今天是和談的日子。


    她一拍腦門,“哎呀,我怎麽睡遲了。”


    她慌亂地穿上衣服,邊穿邊衝著門口喊:“程叔,我馬上就來,你稍等我一下。”


    慕容月的廂房外沒有侍女,故而今早沒有侍女進來服侍。這是慕容月自己的要求,她現在身份特殊,還是不要節外生枝為好。


    她整理好衣服,穿上盔甲,走出房門。


    程茂在花園的入口處等她,見她過來,招唿道:“月丫頭,你平時裏從不遲到,今日怎麽起得這麽晚。”


    慕容月被問的心虛,她昨夜從花園迴房後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怎麽都睡不著,滿腦袋都是花園裏的景象。她越是想睡,越是睡不著。折騰到後半夜,實在是困得不行,她才草草睡下。再醒來時,已是日上三竿。


    慕容月知道程茂不喜歡談論樓越離,所以並沒有說起昨晚的事情。她隨便找了個搪塞道:“許是這南方的氣候與咱們北邊不同,我睡不習慣,故而睡遲了些,委實抱歉。”


    程茂昨夜也沒睡好,既憂心明日的和談,又擔心慕容月與樓越離的事情,想了一個晚上要怎麽處理這個事情。但年紀大了不好熬夜,囫圇睡了一覺,早早便來尋慕容月。


    “說什麽抱歉的話,傻丫頭,我們是代表北疆來的,遲到了讓人笑話。”程茂一掌拍在慕容月肩上,正色道:“月丫頭,今天也算是你第一次正式亮相,打起精神來,別丟了我們北疆人的臉。”


    慕容月挺直腰杆,立正道:“是!我會好好表現的,絕不給北疆丟人!”


    程茂笑了,“好孩子,走吧。”


    兩人往和談地點城主府正悅客廳走去,走到一半程茂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他停下腳步,對慕容月說道:“今天的和談主要是使臣談判,左右沒你什麽事,你早飯還沒吃,你等下尋個機會吃點東西,別餓著了。”


    慕容月心裏一陣溫暖,輕聲說道:“謝謝你,程叔。”


    程茂拍拍慕容月的腦袋,笑道:“傻丫頭,說什麽謝不謝的,快走吧,不然真的要遲到了。”


    慕容月和程茂趕到悅客廳門外的時候裏麵已經站滿了人,一張方形木質的大桌放置在大廳的中央,桌麵上擺著一個巨型沙盤,上麵插著顏色各異的小旗。


    方桌左側站著的是南楚官員,他們身著黑色官服,右側身著紅色官服則是大周的官員,和談還沒開始,他們三三倆倆地聚在一起談論。


    門口的侍衛高聲通報:“鎮北將軍到!”


    眾人的目光都投向門口,交談的聲音戛然而止。


    原本喧鬧的大廳因為慕容月的到來突然一下子變得很安靜,站在門口的慕容月有些不自在,剛想邁進去的腳又縮迴來,她的心髒砰砰的狂跳,有那麽一瞬間她想迴頭逃離這個窘迫的處境,但理智告訴她,她不能走,她必須鎮定。


    程茂跟在她的身後,注意到她的猶豫,他拍拍慕容月的肩膀,低聲道:“別怕,你現在是鎮北將軍慕容羽,你可以的。”


    程茂的話讓慕容月鼓起勇氣,是啊,她是鎮北將軍慕容羽,她代表的是北疆來參加此次和談,她不能膽怯,不能丟了北疆人的臉。


    她深吸一口氣,挺起胸膛,邁過門檻,走進大廳。


    站在門口較近的陳逐是程茂的多年好友,他第一個走過來與程茂打招唿,“老茂,好久不見。”


    程茂錘了一下他的肩膀,笑道:“是你啊,老逐頭,咱們差不多有十年未見了吧!”


    陳逐道:“是啊,十多年了,時間過得真快。”


    陳逐看向一旁的慕容月,他在等程茂為他引薦。


    程茂指著陳逐,對慕容月道:“將軍,這是河昌城先鋒,陳逐。”


    慕容月拱手行禮,道:“久仰大名,慕容羽見過陳將軍。”


    陳逐笑道:“哪有什麽大名,慕容將軍抬舉了,你鎮北將軍的大名才是如雷貫耳,威震九州啊。當年青雲山一戰,殺得西戎蠻子丟盔棄甲,落荒而逃。真是大快人心啊!今日得見將軍,真是三生有幸!”


    陳逐的聲音很大,大的足以讓現場的人都聽見,他的話音剛落,周圍便響起一陣竊竊私語聲,眾人都在好奇這個傳說中的鎮北將軍。


    “那人就是慕容羽……”


    “北疆來的……”


    “他們來幹嘛?”


    “聽說當年……”


    慕容月站在輿論的中央,接受來自四麵八方異樣的目光,這些目光裏麵有好奇,有探究,也有一些不屑和鄙夷。慕容月不清楚這些人裏麵哪些是對北疆友好的,哪些是充滿敵意的,還有哪些是等著看她笑話的。


    但現在她清楚的是,眼下她隻需做好自己,她把脊背挺得更直,對陳逐道:“陳將軍謬讚,保家衛國本就是軍人的職責,我北疆將士護衛百姓,義不容辭。”


    她的聲音鏗鏘有力,擲地有聲,將帥之風彰顯無疑。


    陳逐心裏感歎:“鎮北將軍應是如此。”


    眾人見慕容月進退有度,舉止得當,覺著沒有什麽熱鬧可看,便收迴目光,繼續各自的交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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