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公抬頭打量著眼前這個氣度不凡的男人,他身著一身玄色的華服,頭發用金冠高高束起,神情嚴肅,透著一絲淩厲之色,讓人心生敬畏。周公公心裏暗暗驚歎:“南楚竟有如此人物。”


    他眼軲轆一轉,已明白在他前麵的人是誰,他轉頭反觀自家的皇子,隻見宇文適悠閑地正在整理自己的衣服,城外風沙太大,他又站了許久,衣服上難免有些沙塵,他抖了抖寬大的衣袖。待整理好衣服,他又像剛發現前麵站了個人似的,誇張地高舉雙手行禮作揖,道:


    “哎呦,竟是攝政王親自出城迎接,剛才忙於他事,沒注意到,失敬失敬!”


    “這麽大個人在你跟前,你沒注意到,忙,你有什麽可忙的……”賈餘心裏嘀咕,這個九皇子看著就是故意的,故意在王爺麵前跟慕容小姐拉拉扯扯,委實可惡,真想暴揍他一頓給王爺出氣。


    樓越離道:“九皇子貴為周朝平南軍主帥,自是日理萬機,諸事繁忙,本王理解,殿下無須自責。”


    “噗……”賈餘在一旁偷笑,他家王爺的嘴是真毒。


    誰都知道這個所謂的平南軍主帥宇文適,這幾年啥政事都沒幹,哪有有戰事,哪裏就一定沒有他,他總能以各種理由避開戰場,自個逍遙快活,南方邊界諸城各郡的歌舞坊酒樓這些年少不了這位殿下的身影,說他日理萬機誰信。


    宇文適麵不改色,笑道:“我不過是跟我家的將軍交代一些事情,算不上什麽正事。說到日理萬機,還是要看攝政王啊。”


    莫名被點名,慕容月看向宇文適,這貨又想幹嘛,大熱天的站在這裏聊天不累嗎。


    許是軍裝太重,中午的太陽太毒,一滴汗從慕容月的額頭滑落,慕容月隨手抹去汗珠。


    本來是一個很尋常的舉動,但在宇文適這邊卻變了摸樣,他突然從袖子裏變出一塊錦帕,迅速地移動到慕容月這邊,手帕一下子招唿在慕容月的臉上,他語氣誇張地說道:“都怪我,都怪我,隻顧著說話,竟忘了將軍怕熱,來,我幫你擦擦。”


    慕容月被他的舉動驚嚇到,一時間忘記反應。


    樓越離臉上瞬間變色。


    微妙的煙火味在周圍彌漫,賈餘覺得他要是再不做點什麽,他家王爺要暴走了,他幹咳一聲,大聲道:“對對對,這大熱天的,站著聊也不是個事,九皇子隨我們進城吧,城裏涼快,城裏聊。”


    周公公站在一旁,本就剛睡醒,精神有些不振,被這個毒太陽一曬,身體更難受了,聽到可以進城,立馬有了精神,他殷勤地對宇文適道:“殿下,這裏曬,你身體貴重,若是曬出了好歹可就不好了,我們先入城吧。”


    慕容月緩過神,趕緊退到一旁,行禮道:“請殿下入城。”


    正午的太陽灼烤著大地,一股股熱氣從土壤裏冒出來,不免讓人心浮氣躁。程茂在後麵站著,不知道前麵是什麽情況,隻能幹著急,他隱約聽到那個太監在讓九皇子進城,覺得自己的機會來了,他快步走上前,拱手行禮道:“殿下,將士們長途奔波,已是疲憊不堪,不如先進城再說。”


    程茂的話頓時讓宇文適沒了興趣,他悻悻地收迴手,他迴頭看了一眼後麵的軍隊,又抬頭眯起眼瞅了瞅天空的太陽,長歎一聲,“那就進城吧。”


    他也不看旁邊的眾人,轉身就向馬車走去,周公公狗腿地跟上,“殿下,你慢點。”


    賈餘鄙夷,“真是個目中無人的家夥。”


    他注意到還站在那裏的慕容月,瞬間轉換臉色,他笑道:“慕容小……將軍,不久不見啊。”


    他故意把“小”字拖得很長。


    慕容月知道他想喚她,“慕容小姐”,但礙著現在情況特殊不好說出口,她迴應他以微笑,她又看向樓越離,她發現他也在看她,臉上的笑容更甜了。


    “好久不見。”她對著他說道。


    樓越離從出城開始目光一直追隨著慕容月,見她在向他問好,眼角滿是笑意,又看到她額角的淚水,他輕聲道:“先進城吧。”他知道她從北疆一路趕來已是不易,如今不用再打戰,也不用再劍拔弩張了。


    慕容月道:“好!”


    能見到他慕容月已是高興,雖有千言萬語,但也不急於一時,她轉身返迴自己的軍隊。


    還站在那裏的程茂神色凝重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心裏有些擔憂,“月丫頭和這個攝政王似乎不簡單。”


    在北疆的時候,程茂並沒有見過樓越離和賈餘,他隻是經常聽孔興漠雲提起一些慕容月的八卦,知道慕容月喜歡上一個南楚的小夥子,再聯想今天看到的一切,他隱隱感覺到樓越離很可能就是慕容月心心念念的那人。


    “這可不是什麽好事。”他有些擔憂,慕容月的父親早亡,他身為她的長輩可不能放任不管,他要做些什麽。


    “程將軍!”慕容月騎上馬,發現程茂並沒有跟上來,還站在那裏,她以為出了什麽事,出聲喚他。


    程茂迴過神,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先進城再說,他小跑向前,來到慕容月跟前。


    慕容月見他過來,低聲問道:“可是出了什麽事?”


    程茂扯謊,解釋道:“沒什麽大事,就是站了許久,腳麻了,在那裏緩緩,現在好了,我們出發吧。”


    他翻身上馬,跟後麵的士兵下令,“前進。”


    慕容月見他沒事,也不再說什麽,她踢了一下馬肚子,帶領著軍隊向城門進發。


    宇文適的馬車早已經出發,許是外頭的陽光實在太烈,他進去後就令人關閉車門放下窗簾,不再有其他動靜,周公公把肥碩的身體壓在車板上,馬車略微向他的那側傾斜,馬夫拉著韁繩穩住馬匹不讓馬車傾斜的太嚴重。馬車後麵兩排宮人跟著馬車一起進城,後麵的大部隊則留在城外待命。


    慕容月的隊伍就跟在宮人的後麵。


    樓越離見周朝的隊伍動了,他騎著馬走到一旁,把中間的路讓出來,待慕容月的馬走到他跟前的時候,他加入進隊伍,跟她並駕齊驅。


    慕容月詫異,眼神示意他。


    樓越離沒有說話,神情坦然地看向前方。


    身後的賈餘看穿自家主人的小心思,在後麵偷笑,“王爺這是多想光明正大地與慕容月小姐走在一起……哈哈,這次果然沒白跟來。”


    旁邊的程茂臉色就不太好看了,南楚攝政王,大周鎮北將軍,這叫什麽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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