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後


    早晨的天空,天特別特別的藍,一塵不染,晶瑩透明。柔和的晨曦照映在清澈的渭河水上,粼粼微波的河水染上晨曦的顏色,變得分外絢麗。


    紮蘭城今天與往日格外不同,北蘭街的道路旁邊格外的熱鬧,許多百姓都聚集在街道兩旁,探頭探腦地張望著。


    伴隨著一陣喜慶歡樂的樂聲,一行穿紅戴綠的送親隊伍抬著一頂紅色的花轎,吹吹打打,熱熱鬧鬧的沿著北蘭街往孔雀錢莊走去。


    “雀兒,外麵的聲音怎麽這麽吵,發生了什麽事情?”坐在花轎上的程秀媛,聽見外麵的聲音突然變得喧鬧,心裏越來越緊張,於是悄悄對跟在花轎外麵的丫鬟雀兒低語。


    “小姐,我們正路過將軍府,慕容小姐在門口放了一串好大的鞭炮,大夥都圍過來看呢,你看慕容小姐正準備放呢。”雀兒歡快地說道。


    程秀媛趁機撩起蓋頭,悄悄掀起轎簾,瞄了瞄外麵,巍峨的將軍府門前高高懸掛著一串長長的鞭炮,慕容月正舉著一根紅香站在旁邊,殷雷、許秀、漠雲等人圍在他旁邊起哄。


    “將軍,快點放啊,花轎都要過去了,快!”許秀看花轎正緩緩走過將軍府急的叫道。


    “就是啊,快放,快放,你沒看見新娘都等不及,在催你啊。”漠雲眼尖,瞥見偷偷探出腦袋的程秀媛,對眾人道。


    “哈哈,漠雲,你眼睛都放哪去了,怎麽竟瞧著花轎看,是不是心裏對人家姑娘有意思,想搶花轎啊!”殷雷笑道。


    許秀大笑,“那可有得看了,孔文彬倒是好說,漠雲啊,你要搶孔興的弟妹,你說孔興會不會答應?”


    慕容月打趣,“許秀,這你就不懂了,先不說孔興答不答應,程叔第一個就不答應,這花花腸子的女婿程叔可消受不起,哈哈。”


    許秀道:“對,對,程叔上次說過像漠雲這麽小氣送給他當女婿他都不要,哈哈,漠雲,你還是省省心吧。”


    漠雲吼道:“我怎麽了,我,我不就是沒把自己釀的桂花酒送給他嚐嚐,他就記恨這麽久,我還不是因為上次偷喝了孔興私藏的陳年好酒,所有釀酒還他,上次偷喝酒你們不是也有份,現在你們倒好聯合一起取笑我啊,哼。”


    殷雷道:“程叔好酒,你又不是不知道,釀了酒不給他喝酒算了,還拿到他麵前晃悠,活該你被取笑,以後孔興和程叔成了親家,你這幾瓶桂花酒不還是到了程叔肚子裏,早晚一個樣啊。”


    許秀道:“好了,新新郎官都等不及要見新娘子,我們趕緊把鞭炮放了,你們再磨蹭,新娘子都要跑出來催嘍。”


    許秀往花轎的方向吹了一聲響哨,程秀媛害羞地放下轎簾,她忍不住還是偷偷地留意外麵的動靜。


    “劈嚦啪啦,劈嚦啪啦”


    隨即熱鬧的鞭炮聲歡快地響起來,歡唿聲、叫好聲響徹雲霄,震耳欲聾。程秀媛聽著外麵的動靜,幸福的留下開心的淚水,她的婚禮能夠得到最好的朋友的祝福,她多麽開心。迎親隊伍慢慢地離開將軍府,向孔雀山莊熱鬧地前進。


    .


    “花轎到了!花轎到了!”


    “新娘子來了!新娘子來了!”


    “奏樂!”錢莊管家高喊。


    花轎抵達孔雀山莊門前,隨即喜慶的絲竹管弦樂曲歡快地響起來,聽著外麵的動靜,程秀媛漸漸的將兩隻手緊緊攥在一起,隻覺得手心裏都是汗水,她的心情既緊張又激動。


    踏著著絲竹管弦樂聲,孔文彬從孔雀山莊的大門裏走出來,裝扮一新的孔文彬今日看起來格外英俊帥氣,頭戴紅色喜帽,足踏滾金邊雲錦靴,墨色佩玉的腰帶束在大紅色新郎禮服上,恰恰好的勒出他寬肩窄腰的好身材,一舉一動間,盡與平日裏的文弱書生判若倆人。


    那張白淨的俊臉上洋溢著不盡的喜悅,專注的眼神和嘴角上揚的笑容流入出甜蜜的幸福。


    孔興正站在大門口迎親,見孔文彬大步走出來,迎上前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笑道:“二弟,恭喜你,得償所願,大哥為你高興。”


    孔文彬激動地說道:“謝謝,大哥,我太開心了,我…”


    “我什麽我,快去,新娘都等著急了。”孔興笑道。


    孔文彬聽言,連忙道:“我,我馬上就去。”


    他跑下石階來到花轎前。


    錢莊管家清清嗓,高聲喊:“迎新人!”


    衣著鮮豔的媒婆慌忙上前來,朗聲笑道:“新郎踢轎門,富貴要迎門!”


    孔文彬聽言,按規矩,小心翼翼地輕輕踢了一下轎門,生怕太過用力驚擾到裏麵的佳人。


    媒婆子見他如此愛護新娘,笑開了眼,說著吉祥話道:“新娘子下轎,公婆開口笑!”


    花轎裏的程秀媛聽到媒婆的聲音,知道是讓自己下轎了,於是按規矩將手伸出來,等著孔文彬來牽她。


    孔文彬看著那雙白皙的纖纖玉手,樂開了花,傻笑了一小會兒,這才伸手握住程秀媛的手,緊張地將她牽出來。


    程秀媛下轎後,孔文彬牽著她的手來到府門前,媒婆欣喜地道:“新人過火盆,歡天喜地入門來!”


    隨即,一個銅火盆放在了門口,孔文彬便拉著程秀媛朝火盆走去,就在此時,劈啪的爆竹聲響起。


    圍觀的賓客們歡唿聲更熱烈了。


    待一對新人邁過火盆,媒婆歡歡喜喜地唱起吉利話:“新郎新娘進門來,雙雙偕老到白頭!”


    孔文彬牽著程秀媛的手進了山莊。


    金璧輝煌的孔雀錢莊大廳裏,此時坐滿了前來賀喜的賓客親戚。兩位新人並立在廳門之外,等著媒婆唱吉祥詞,準備進屋拜堂。


    身材微胖的孔老爺高坐堂上,雍容華貴的二夫人身著盛裝坐在他的旁邊,笑容滿麵,看得出來,對這個兒媳甚是期待。


    錢莊管家邁步走到大廳中間,朗聲高喊道:“今逢良辰吉日,孔雀錢莊與程府喜結良緣,新人上前!”


    媒婆將一條紅色的綢花遞到新郎和新娘手中。


    孔文彬和程秀媛一人抓著綢花的一端走進大廳。


    錢莊管家高唱:


    “一拜天地!”


    新人施禮。


    “二拜高堂!”


    孔老爺和二夫人端坐主位,臉上滿是和煦的笑容。


    孔文彬看到母親如此開心的模樣,心頭也十分開心,輕輕唿出一口氣,朝主位拜倒,程秀媛跟著去跪拜。


    管家的聲音再次緩緩響起,“夫妻對拜!”


    孔文彬和程秀媛一起轉身,相互麵對著彼此,低頭一拜。


    “禮成,新郎、新娘入洞房!”


    瞬時,圍觀的人群歡聲雷動,慶賀聲,叫好聲,聲聲不絕。


    媒婆、丫鬟擁著新人向內院走去。


    .


    白日裏樂樂鬧鬧的習俗禮節已經結束,夜幕降臨,孔雀錢莊張燈結彩,處處洋溢著喜慶的氛圍。喜宴上歡快地絲竹管弦樂聲聲不絕,賓客的歡笑聲飄蕩在錢莊的每一個角落。


    正廳中高朋滿座,所請之人無不到付恭賀,一張張紅木酒案泛光橫連,與座皆是北疆重要的達官貴人,身著黃色衣裙的丫鬟持酒在側,佳肴鋪案,酒香四溢,一支支喜慶的紅燭金芒映得滿堂的歡樂。


    慕容月身為慕容軍主帥,朝廷的官員,自然與一般千金閨秀不同,所到之處皆有客人問候,顧及到今天到來的客人有些來自遠方洛陽,為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慕容月今日依舊身著男裝,眾人也都心領神會喚他慕容將軍。


    因人多事雜,紮蘭城裏的文臣武將、親朋好友能同時聚在一起的時間並不多,齊聚一堂共手執酒的場麵卻是罕見,故而今夜來赴喜宴之人都不願錯過這難逢的好機會,交際應酬的事兒在所難免。


    滿廳眾人相互問候,慕容月在廳中繞了一圈怠於周旋其間,早早就起身繞到廳外長廊間吸冷風去了。


    歡樂的氣氛觸及到她內心的憂傷,今天母親因為身體不適沒有來參加喜宴,將軍府隻有她一個人赴宴,父親和哥哥還在世的時候,每次重大的宴會,她們一家四口總是一起參加,小滿和她經常故意在人群中亂竄搗亂,賓客們經常搞不清楚她和小滿誰是誰,鬧出許多笑話。


    現在再也沒有人會把她認錯,她也隻剩下一個人,她無法像其他人那樣快樂,就連裝出快樂的樣子,於她而言也甚是艱難。


    因為最好的朋友秀媛出嫁,慕容月開心地來前祝賀,看到別人都是家人團聚,她羨慕不已,害怕別人看出她的情緒,她躲了出去,卻不想,在這廳外會撞見獨自喝悶酒的殷雷。


    殷雷瞧見慕容月也出來,不由地輕挑眉毛,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放下握在手裏的酒壺,低聲道:“怎麽,眾人歡迎的慕容將軍不在裏麵待著,跑外麵吹什麽冷風?”


    慕容月覺得奇怪,不解當此大喜之日,殷雷為何會在這裏喝悶酒,但她自己眼下心裏麵也不甚痛快,並沒想要多管閑事的心思,見他手裏有酒,也不客氣,走過去搶過來就往嘴裏灌。


    她抹了一把嘴巴,“啊,好酒啊,孔大老板就是錢大氣粗,喜宴上的酒一點都不吝嗇,這酒應該是陳年的桂花釀吧。”


    殷雷道:“你倒是會喝酒,小滿就不行,一杯就倒,嗬,你們兩個除了長得像,其他一點都不一樣。”


    他從慕容月手中將酒奪迴來,仰頭大喝一口,“好酒。”


    聽見殷雷提起小滿,慕容月的心裏更加不痛快,她轉身想走。可她聽見後麵傳來淡淡的聲音:“你知道嗎,今天是我和小滿第一次上戰場打戰的日子,我們將每年的今天定為我們相見的日子,提醒自己要一起活著上戰場,一起活著迴來,嗬,什麽生死與共,都是狗屁,屁話!”


    慕容月立時駐足,轉迴頭去,打量了他一番,才蹙眉道:“殷雷,小滿不會希望看見你這樣,你…”


    她也不知道應該如何安慰殷雷,她連她自己都無法安慰,她安靜地站在那裏,不發一語。


    殷雷倚著廊柱,微微屈著身子,側影自有一股淡淡的憂傷,眉一舒嘴一揚,竟是輕笑:“嗬,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用,已經三年了,時間過的真快啊,快到我都快忘記小滿已經離開三年了。”


    他斜著腦袋看著慕容月,“”阿月,很奇怪,大家都說你和小滿長得很像,可是我一次也沒有將你們認錯過,明明你穿著小滿的衣服站在我麵前,我還是能清楚地知道你不是小滿,哪怕一瞬間認錯都沒有過,為何要讓我如此清醒,我真想大醉一場,迴到三年前,我替他擋下那一箭,事情會不會變得跟現在不一樣。”


    他仰頭開始猛灌自己酒,慕容月走過去,搶走他的酒,“殷雷,小滿的死,我知道你很難過,你的心情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比你更能體會,我也想醉生夢死,我也想迴到三年前改變一切,可是我們什麽都不能做,我們什麽也做不了。”


    殷雷慘笑:“對,我們什麽也做不了,做不了,嗬嗬,來喝酒。”


    他將酒壺遞給慕容月,手中的酒壺已經喝了大半,慕容月抬手將酒壺裏的酒盡數喝完,“可惜了這一壺好酒,被我們用來澆愁,孔興知道恐怕要心疼吧。”


    殷雷道:“他心疼什麽,他能順利的讓文彬娶媳婦,他就應該偷笑了,孔老爺注意力一下子轉移到文彬身上,沒工夫搭理他娶不娶媳婦,他偷笑都來不及怎麽會有空心疼這些,反正他錢莊裏的酒多,不怕我們喝完。”


    慕容月見他神色稍微有些恢複,心中稍安,她想起一件事情打趣道:“我說殷雷,你其實不是因為小滿在這裏借酒澆愁的吧,你該不會是放不下秀媛,看她成親心裏不痛快,情場失意,借機買醉,太丟人了吧你。”


    “呃!”酒氣上頭,殷雷打了一個飽嗝,他右手搭在慕容月肩上,嘲笑道:“我殷大少爺,玉樹臨風,風流倜儻,家世顯赫,我怎麽會情場失意,喜歡我的姑娘多了去,你個沒人要的假小子,你懂個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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