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幾天過去,說好元旦在家休息,一通電話又把岑自逸叫走。


    袁臻看著他匆匆忙忙的出門,心頭一沉,許久不曾迴神。


    剛才電話響了,岑自逸在廚房,袁臻無意一掃,來電備注單字一個堯。


    袁臻有些意外,不由多看一眼,據她所知岑自逸的通訊備注都是全名,唯一單字備注就是她的一個臻字。


    不知為何,她瞳孔一縮,情不自禁點開電話,裏麵傳來沁人心脾的輕柔:“喂,阿逸…”


    袁臻沒有出聲,她拿著手機到廚房,貼在岑自逸的耳朵。


    岑自逸微微一愣,邊擦手邊接過電話。袁臻沒有停頓,也沒有任何表情,甚至雲淡風輕地繼續岑自逸未煎好的荷包蛋。


    岑自逸拿著手機出去,在客廳裏說了一會,隱隱約約傳進來的無非工作上的事情。


    許是袁臻自己的性格不願受人束縛和控製,所以她從不會過分約束岑自逸跟女兒。包括岑自逸的電話,她不會窺視或檢查,連同他的應酬,她也不過問。女兒交往的同學朋友,除非她願意帶給袁臻認識,否則袁臻並不會去查詢追問。


    在袁臻的潛意識裏,她一直認為即便最親密的關係,也要有個人的空間和私密。


    所以她盡自己最大的努力給予岑自逸和女兒的尊重,就是足夠的信任和寬容。


    對於岑自逸在國外將近十年的時間,她也曾懷疑和介意,但她最終選擇信任。雖然她心裏的坎一直都在,還時不時出來作祟一下,始終她沒有糾纏不休,揪著不放。


    袁臻將荷包蛋煎好,又把麵包跟牛奶端出來,岑自逸還在講電話,袁臻朝他示意一下。


    岑自逸頷首,他淡聲說:“這樣吧,電話裏麵也說不清楚,我待會過去一趟。”


    他放下電話,袁臻以為他會解釋幾句,可他並沒有,淡定吃了早餐。進臥室換了衣服出來對袁臻說:“我去一趟公司!”


    “不是休息嗎今天。”袁臻從廚房裏探頭。


    “臨時有點事,我得去處理一下。”岑自逸俯身穿鞋,拉開門出去。


    他的倉惶沒有逃過袁臻的眼睛,究竟什麽事讓他這麽急促,卻還要若無其事淡定吃了早餐。


    岑自逸超強的定力有時候就像一潭死水,毫無波瀾,什麽事在他這裏都瞧不出端倪。他善於隱藏情緒,使人無法揣測他的喜怒,他的鎮定自若曾一度讓袁臻恍惚他是不是有什麽心理疾患?


    而讓袁臻至今心有餘悸的就是她第七次提離婚,也是她的最後一次。


    雖然那一次的代價,她受了驚嚇而病了很長一段時間,但那也是惟一一次她看到岑自逸的真實,他並不是都沒有脾氣,也非表麵那麽雲淡風輕。


    他的憤怒,就像暴雨前的昏天黑地,又像雷電震擊時的驚心動魄,更像風湧之際的驚濤駭浪。


    但他將所有的怒濤強製壓抑,並沒有爆發出來,堪堪在危險邊緣徘徊一圈而火速熄滅。


    袁臻至今仍清晰記得他那痛苦的壓抑,已經不堪重負的崩潰,他咬緊牙關還是將來勢洶洶的怒氣,


    袁臻不知道,也不敢想象,他是怎麽抑製滿腔的滔天怒火。


    袁臻寧願他暴怒,失控咆哮,衝她大吼或斥罵,那怕數落她一頓也好。


    但他沒有。


    袁臻知道自己的不足和缺點,她不想他一昧遷就,哄著捧著,這樣的婚姻讓她每天很渺茫,很虛空。


    她想要有吵有鬧有真實感的生活,並且是一個不完美,但有喜怒有脾氣的岑自逸。能跟她分享生活的不如意,人生的磨難,創業的艱辛,工作的煩惱,包括他少年喪父,拚命努力,力爭上遊,撐起一片天的不易和心酸。


    十多年來,袁臻搜遍的記憶,也不曾尋出他的口出狂言或行為暴躁。很多時候,他總是淡淡一笑而過,將袁臻的不滿略去,再不然,他溫柔哄著,一遍又一遍從不氣餒,直到袁臻破涕為笑。


    袁臻隻能從他深沉冷冽的臉色,涼薄不言的嘴唇,湧動戾氣的眼眸,判定她已經觸怒了他。


    所以今天岑自逸的匆忙倉促使袁臻心裏很不是滋味,她一直思忖著,這個備注堯的女人,肯定是在岑自逸心裏占據很重要位置,他才會那麽倉惶。即便是工作,如果岑自逸不是對她絕對信任,或是她有絕對的權威,他也不會因著她的話而慌忙。


    這在袁臻眼裏算是岑自逸的失控,他何時曾這麽失措過?大概很早以前,那一次的醉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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