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確為容也布著菜,像是往常一般,事事以她為先。


    他探究的看了秦京墨一眼,“你沒事來京城做什麽?”


    秦京墨放下筷子,靠在椅背上看向封確,正想開口,


    身側的樓商笑的一臉欠揍的模樣,“佢嚟追女人囉。”(他來追女人咯。)


    然後,樓商後腦勺挨了一巴掌。


    “噗哈哈哈哈哈哈。”塗樾沒忍不住笑出聲。


    看著樓商滑稽的模樣,容也原本淡漠的眼眸覆上一層淺笑。


    “能聽懂嗎?”封確看著身側的女孩詢問道。


    容也點頭,眸光中依稀懷念,“和爺爺在港城住過一段時間,簡單的對話能聽懂。”


    “容小姐能幫我這個忙嗎?”


    秦京墨再次看向容也。


    他家的小玫瑰太能跑了,一有點事情就想著逃跑。


    現在躲著不肯見他,那他隻能追到內陸來了。


    容也看了看封確,封確倒是沒再多說什麽,他伸手揉了揉女孩的發頂。


    他是知道秦京墨身邊一直養著一個小姑娘,倒沒想到那小姑娘敢背著秦京墨一個人偷溜到內陸來。


    “你說,能幫的我盡量幫你。”


    她雙眸清如水亮如星,瞳仁像是湖水中的黑水晶,亦像淩冽深海中的黑珍珠,遙不可及。


    “她最近在京大會有一個節目錄製,剛好和容小姐的專業相同,不知能不能拜托容小姐幫我看著那丫頭。”


    說著他摩挲著左手的尾戒,戒指上嵌著一顆藍寶石,“她姓阮,阮宿霧。”


    宿霧。


    了了晴山見,紛紛宿霧空。


    封確將女孩的左手握在手中把玩,


    容也迎上封確的目光,唇角輕勾,緩緩的笑了一笑,“若是碰上了,一定幫。”


    “多謝。” 秦京墨倒是鬆了一口氣,那丫頭本就是因為吃醋跑的。


    他要是大搖大擺的出現在京大,指不定那小姑娘要怎麽說他孔雀開屏了。


    封確冷哼一聲,“今日是讓你們認人的,你們追女人還得麻煩我的人,真是沒用。”


    “阿嫂有無好姊妹,介紹畀我唄。”(嫂子有沒有好姐妹,介紹給我唄。)


    樓商和塗樾兩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坐到了一起,像是喝多了一樣,兩人胳膊挽著胳膊,一副哥倆好的模樣。


    沈聽肆看不得這兩酒鬼,往他倆嘴裏塞了一大隻蝦仁,還不忘讓他們多吃點菜。


    一餐飯下來隻有沈聽肆的話最少,他一直在安靜的吃著飯,偶爾將目光放在說話的人身上。


    封確若有所思的看著沈聽肆,握住容也的手緊了緊。


    容也迴握住男人的手,像是安撫他一般,在男人手心處撓了撓。


    樓商和塗樾喝多了酒,侍者將兩人放在了沈聽肆的車上,秦京墨則是上了一輛車提前離開了。


    封確讓容也先上了車,他和沈聽肆迴到京艶的巷口處,兩人麵對麵的站著。


    沈聽肆將那根沒點燃的煙拿了出來,叼在嘴角卻沒點燃。


    “阿肆,你自己的事願不願說都與我無關,但你知道,容也她是我的人。”


    封確握著手中的沉香手串靜下心神。


    他太了解沈聽肆看容也的眼神了,


    直白的像是透過容也在看什麽,


    又像是在懷念著什麽。


    若沈聽肆不是他兄弟,那雙眼睛早就瞎了。


    “三哥,你當我是什麽人。”


    沈聽肆無奈的扯了扯嘴角,“我再混蛋也不會幹出那些混賬事。”


    封確斜睨了他一眼,“那就管好你的眼睛,小也心思敏感,你以為你的眼神藏的很好?”


    沈聽肆沉默了片刻。


    “我能抽一根嗎?”


    沈聽肆看向麵前的男人,他的臉色沉的能滴水。


    最終還是妥協了,沒有點燃那根香煙。


    “嫂子是不是有姐妹?”


    封確緊擰的眉頭鬆了鬆,顯然是被沈聽肆的稱唿取悅到了,“不清楚。”


    沈聽肆的表情分明是笑著的卻有著淡淡的憂傷,“都知道我心裏有一個人,今天見著嫂子發現兩人有些相像,我自然知道不是同一人。”


    “我找了很久 ,一直沒找到。”


    聲音低啞又苦澀。


    這還是封確第一次聽到沈聽肆自己提起那個人。


    他輕歎息一聲,“名字,我幫你問問。”


    “解扶寧。”


    封確聽到名字的時候抬眸看向沈聽肆,神色複雜,“你知道小也的母親姓什麽嗎?”


    沈聽肆背靠著青牆,神色落寞,“不知。”


    “姓解。”


    封確淡淡開口,眼眸漆黑麵色從容,他伸手拍了拍男人的肩膀,抬腳離開了。


    原本還在怔愣的男人恍然迴神,忽地笑了。


    他找了四年的人,居然以這樣的方式重新出現在他的世界裏。


    沈聽肆仰頭看著一貧如洗的天空。


    思緒仿佛迴到了五年前的那個冬日。


    22歲的沈聽肆正是意氣風發的年紀,


    但那會兒的封確就已經是別人口中的京城太子爺了,他冷靜沉穩手段狠厲,是京城眾家都忌憚的存在。


    而他和塗樾兩人是封確的對照組,


    不務正業,不服管教,沒個正形 ,一個搞賽車一個搞酒吧,活脫脫的紈絝子弟一個。


    那會兒圈子裏對他倆的形容沒一個好詞兒。


    那年沈聽肆為了反抗家中安排的道路,他隻身一人飛去了瑞士。


    家中為逼他迴國停了他所有的銀行卡斷了他的經濟來源。


    也就是這一年,意氣風發的京城少爺為了證明自己離開家族的支持也能活的很好。


    小到各種家教兼職,大到各種賽車比賽,隻要能掙到錢,他都幹過。


    沈聽肆第一次遇見解扶寧是在一次賽車比賽上。


    他是唯一的亞洲麵孔,在一群白人中他異常顯眼。


    他在瑞士沒有朋友,就算最後他得了第一名身邊也沒有能和他一起慶祝的人。


    人群散去,周遭熱鬧的歡唿聲漸行漸遠。


    女孩站在燈光下,手中拿著一個畫著卡通圖案的禮花筒。


    “砰”的一聲,


    彩色的,形狀各異的紙片在燈光下閃著細碎的光。


    從他頭頂落下。


    “恭喜恭喜~”女孩聲音軟軟的,那雙眼睛圓圓亮亮的很可愛。


    眉眼還顯得有些稚嫩,雙眸中的開心做不得假,


    “我聽說你是場上唯一一個國人,你好厲害!加油!”


    活力滿滿的少女在胸前做著加油的手勢,


    少女笑意盈盈,她笑容燦爛,唇角還有個小小的酒窩。


    這一刻她就像是明媚的日光,驅散了他長久的孤寂,溫暖了他的心房。


    “你叫什麽名字?”


    沈聽肆結束比賽後沒來的及喝水,此刻的嗓音又暗又啞。


    “我叫解扶寧!”


    “我叫咳咳。”沈聽肆沒說完就覺得喉嚨發癢,止不住的咳嗽。


    “你叫沈聽肆。”少女的聲音脆脆的。


    她從身後的背包中拿出一瓶水遞到沈聽肆麵前,“我看過選手的信息了,我記得你。”


    “謝謝。” 沈聽肆接過那瓶礦泉水,明明是最普通的礦泉水,他卻覺得特別好喝。


    “你一個人來這看比賽嗎?這麽晚了你家人不擔心?”


    沈聽肆看著漆黑一片的夜空,連一顆星星都沒有。


    麵前的少女搖頭,“我偷偷溜出來的,不過他們應該快找到我了吧。”


    話裏還藏著少女的委屈。


    “小姐!小姐!” 身後粗狂的唿喊聲在空曠的賽車場上迴蕩著。


    解扶寧迴頭看去,朝那邊五大三粗的保鏢揮了揮手,她迴過頭滿眼笑意的看向沈聽肆,“我下次再來看你比賽!”


    沈聽肆點頭,看向女孩離去的方向,


    及腰的長發在她背後飛舞著,像一隻小精靈,降臨在他世界的小精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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