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民間總是認為君王無所不能。


    但曆代君王都必須要做的一件事情,便是如何保護好自己手中的權力,特別是在這個擁有修行者的世界,君王,如何能淩駕於眾人之上?


    很簡單,那便是擁有絕對的實力,絕對的實力便會產生絕對的權力。但實力不可能總是絕對的,要維持權力,就需要提供相對的利益,以此三者形成平衡。


    天晨大陸上曾出現數個強大的國家與宗門,但消亡的原因無一例外,便是手中的實力無法再握住手中的利益,那自然也無法再換來權力。


    大林建立之初,皇室實力鼎盛,天下盡在掌握,太祖周煊分封宗室子弟,卻導致之後的五王接連作亂,至烈帝時期,以雷霆手段削弱諸侯實力,將整個大林的軍隊掌握在手中,再一次保障了皇室的穩定。


    成帝時期,正式確立了政務、軍務、監察三權分立的地方管理體係,並定下各郡兵力不得超過五千,各州兵力不得超過三萬的法令,郡尉及以上軍務人員,由兵部直接任命,再一次將皇權提升到極致。


    對於原本存在的各大家族及宗門,大林拋出了無數的利益保證他們的穩定,並允許家族子弟及宗門人員入朝為官。


    從一開始的宗門蠢蠢欲動,皇室聯合各大世家製衡,隱隱成為最大的世家;再到世家不甘寂寞,皇室又換取宗門支持壓製世家,如今,三者已經盤根交錯。


    朝廷的統治越穩固,自身存在的問題便會越凸顯,成帝晚期,天心衛正式成立,直接受皇帝命令,自此,皇帝的地位徹底無可撼動。


    上達天聽,下協聖心,是為天心衛。


    自郡起,設立天心衛所,名義上受地方政務長官的轄製,實際隻聽統領與衛首的命令,是一支獨立於政務衙役機構、地方軍隊之外的武裝力量。


    監察百官,自有禦史台的存在,一州有監察禦史,一郡有監察史,天心衛的實際作用,其實是監察世家與宗門。


    對外宣稱的職責,乃是協助各州郡捕快,處理修行者犯案的問題,雖然一郡的天心衛僅有數十人,少的甚至隻有十來人,哪怕全是修行者,實力也遠不能與郡尉手下的數千軍隊相比,但因為直受君命的特點,沒有人願意主動招惹他們。


    這雖然讓皇帝的權力進一步集中,但也讓皇帝與宗室、群臣、世家、宗門產生了一絲割裂般的疏離,這種疏離保持的好的話,就是維持皇帝統治穩定的最佳良藥。


    吩咐完人去郡城後,顧林並未安排太多的人來著重此案,畢竟在線索如此稀少的情況下,人多也無處可用。


    “湯叔、吳大哥,一刻鍾後,我們前往伍家,做初步問詢。”顧林朝身前留下的兩人說道。


    作為上一任偏役捕頭,湯權的經驗豐富,而吳開義雖然年輕,比顧林隻大個幾歲,但卻是快手中極為擅長捕捉犯人細節的審查好手,因此顧林專門留下二人,陪同自己一起前往伍家。


    涪江城,坐落在三河交匯而形成的涪江邊,南北百裏,東西五十餘裏,是蜀郡第三大城池。


    整個城池由南北五條大街,東西三條大街劃分成二十個區域,其間夾雜著許多巷道,立城已有數千年曆史,離城不過二十餘裏,便是涪江。


    伍家,位於涪江城內城的偏東北處,占地極大,涪江縣眾多的農田、土地都是伍家的產業,也導致伍家在此處的超然位置,再加上太守的關係,從不將其他人放在眼裏。


    顧林三人穿過弘武巷,來到橫中街的伍家大門處。


    “我去知會一聲?”吳開義問詢的目光看向顧林。


    “不用,直接進去。”顧林本想柔和查案,但想到顧宗華的死,雙方必然已經沒有什麽可以緩和的地步了,不如直接打草,看能驚出什麽樣的蛇來。


    三人徑直朝大門走去,門口的護衛一看三人,立馬有一人上前問詢。


    “來者何人?”雖然眼前的三人穿著官家服飾,但伍家仗著太守的名頭,從不將一般捕快放在眼內。


    “告訴伍敬,朝廷查案。”顧林隨口答道,但步伐卻沒有停止。


    “待我前去通報....哎哎,站住!”那護衛剛準備通報,便見到三人毫不停步的往內走去。


    另一名護衛也衝上前來,直接攔住了顧林三人。


    “你們這是要阻攔官差?妨礙公務?”湯權握住腰邊長刀,直視兩名護衛。


    “嘿!管你是官是差,到了伍家,哎喲!”


    不等那名護衛說完,顧林直接握住那人手臂,運起勁力,緩緩說道:“你待如何?”


    “你你你!”另一名護衛驚怕的說不出話來,第一次見到有人敢在伍家門口動粗。


    “再有人阻攔,直接動手!”顧林向湯權二人吩咐道,旋即鬆開護衛的手,將其丟向一邊。


    “快來人,有人硬闖!”被驚住的護衛終於迴過神來,大唿小叫的向院內踉蹌跑去。


    顧林看了一眼倒在地上唿痛的護衛,大步走向伍家院內。


    進入院中,一片寬闊的場地呈現在眼前,數條小徑和走廊通向其他各處院落。


    顧林朝前走去,不斷有持刀棍的護衛從各處趕來。


    左右對視一眼,湯權與吳開義心領神會,二人直接同時大喝:“朝廷辦案,但凡有阻攔者,皆問罪!”


    不少護衛聽到此話,步伐頓時顯得猶豫起來。


    “沒看到什麽朝廷辦案,隻看到有惡差欺壓百姓,你們還在等什麽?”一個年輕的聲音響起,隨即從一處長廊邊走出一位身穿白衣的青年,其上繪有百花、瑞獸、雲紋等圖案,顯得華麗異常,“保家護院,就在此時!”


    話音一落,眾多護衛立即向三人衝來。


    湯權與吳開義二人見狀,隻好出手抵擋,顧林卻直直的盯著那剛出現的青年。


    那青年懷中抱著一柄長劍,嘴角帶著莫名的微笑。


    “伍家伍均,阻撓朝廷官差,著令拿人,押迴縣衙待審!”顧林略一思索後,同樣高唿出聲,同時腰間長刀出鞘向伍均走去。


    “哈哈哈哈哈,有膽識!”伍均大笑,拔出長劍,迎向顧林。


    二人自說自話,不管對方是何種言語,刀劍交擊,鬥在一處。


    倏一交手,顧林便察覺到伍均與董山的不同之處,伍均乃是自幼鍛體,隨後直接進入修行,招式間帶起的真氣極為純粹,並且看其實力,已經快要接近凝真境的巔峰。


    董山則是穩紮穩打的修行內力,而內力在純淨方麵往往不及真氣,運行起來不如真氣般如臂使指。


    運起歸元勁,顧林決定以勢壓人,自己的內力夾雜著黑龍嘯真氣,純淨度不如伍均,但渾厚程度卻遠超他。


    伍均長劍直刺,被顧林勢大力沉的一刀蕩開,不由眉頭一皺。


    飄身後退,伍均右手長劍橫舉,左手食中二指並起,緩緩撫向劍身,顧林哪會給他機會,長刀直接欺身而進。


    “哼!”


    冷哼一聲,在顧林刀尖距離身體隻剩半尺距離時,伍均手中長劍下移,護住中門,隨即停步。


    當的一聲,顧林長刀競被直接彈迴。


    而伍均也深諳交手之道,長劍開始進攻,顧林多次舉刀都被其擋住,攻防居然能輕鬆轉換。


    “喝!”


    一聲斷喝,顧林運起十二分的歸元勁,直接以力破巧,一刀猛然斬出,刀身震動不止,將伍均的連環攻勢阻斷。


    二人各自後退,緊盯著對方,院中護衛以及湯權、吳開義在他們戰在一起後便已停手。


    “不愧是伍家公子,觀海劍法攻守交替,如重重海浪!”顧林突然笑了出來,對著伍均說到。


    “你也不錯,內力居然如此雄厚,比我的觀海真氣都厲害。”伍均挽了一個劍花,隨口答道。


    “這小子,果然還是大家公子啊,沒經曆過社會的毒打,這種時候還誇誇其談。”顧林內心暗自笑了一聲。


    這伍均自幼習武,但未曾外出曆練過,雖然天賦異稟,境界不低,但招式之間仍然墨守成規,顧林剛剛隻是試探性的進攻而已。


    之前與董山之間的交手隻是以渾厚的內力壓製,而刀槍之類的兵器,才是顧林真正擅長的地方。


    “你已經凝真巔峰了吧?”


    “半月前真氣已經達到圓滿。”


    “你不是我的對手。”顧林看著伍均,看似鄭重的說著。


    聽聞此話,伍均神色凝滯,旋即怒意上湧,自己堂堂凝真境巔峰的修行天才,會不是你一個小小捕快的對手?“手底下見真章吧!”


    話音剛落,伍均便再次出手,而顧林也毫不退避。


    觀海劍法襲來,劍光四起,攻守兼備,仿佛無堅不摧,而顧林運用起《歸元勁》中的震元刀法,看起來卻遠不如伍均的劍法華麗。


    “當當當!”


    幾招之後,顧林右手刀法不變,左手掌風起伏,一心二用,伍均立即招式一頓,不能圓潤自如,顧林趁此機會轉變攻勢,刀光竟如剛剛伍均的劍法一般,變得華麗靈動了起來。


    “小捕頭的刀法還是這樣,恣意發揮,根本找不到破綻。”湯權笑著對吳開義說了一句。


    “斷潮生!”一聲低喝,伍均突然放棄攻勢,手中劍光明滅,朝顧林一劍斬出。


    靈光閃動,危機感隨之而來,顧林運起身法,朝右手邊閃去。


    隻見一道明亮的劍氣從伍均長劍之中飛出,未能擊中顧林,卻將旁邊的一塊假山炸的粉碎。


    見顧林閃躲,伍均舉起長劍,再次斬出。


    “轟!”


    劍氣來襲,顧林直接就地翻滾一圈,手中長刀轉動,半跪在地上,同樣一刀斬出,一道刀光蒙蒙,與第二道劍氣撞在一起。


    內力雖強,但隻能在人體三丈之內迴轉,而真氣卻能借助天地靈氣擊出數十丈之遠,到了化元境,百丈之內皆可。


    伍均便仗著這一點,一連斬出五道劍氣,逼得顧林隻能不斷閃避。


    “他的真氣不可能支撐他連續不斷的運用武技,得想辦法接近他。”越是劣勢越冷靜,顧林迅速掃視了一圈周圍的環境。


    而伍均也看出了顧林的打算,在調整氣息的同時飄身後退,手中長劍飄忽不定,蓄勢待發。


    “咻!”


    眼看顧林朝自身逼近,伍均抬手便是一道劍氣,但這斷潮生乃是觀海劍訣在凝真境中極為強悍的招式,哪怕是以凝真圓滿的狀態,也已經快到了強弩之末。


    這一道劍氣之後,顧林仿佛放棄了向前逼近,而伍均也恰好真氣凝滯,喘息不斷,準備等顧林閃避或強接劍氣之時微微調息,再拉開距離。


    正當時,顧林忽然左手揮舞,歸元勁內力磅礴運轉,以《歸元勁》中的歸元掌迎向斷潮生劍氣,伍均見此,不由發出一聲嗤笑,下一瞬卻臉色巨變,顧林右手中的捕快製式長刀竟電射而出,直直飛向伍均。


    “當!嗤!”


    連續兩種不同的聲音傳出。


    “伍公子,你輸了!”顧林淡漠的話語響起。


    伍均呆呆的看著停留在自己額前的手指,內力吞吐不定,仿佛下一瞬就會貫穿自己的頭顱。


    顧林右手食中二指並起,以歸元指製住伍均,左手背在身後,絲絲鮮血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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