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底。


    接連幾個豔陽天以後,終於下雨了。


    行宮中狂風暴雨唿嘯一整晚,連帶著電閃雷鳴的,我隻感覺仿佛風雷要將院子裏的花草樹木都給吹得倒在地上了。


    我困得很,依偎在蕭昱的懷裏,仿佛聽見他對我說:“別怕。”


    他還摸了摸我的腦袋,將我的頭發揉得亂了。


    摸頭會長不高的。


    我想對他說,但因為太困了,沒說出來,縮在他的胸口深深地打了個哈欠以後,就繼續沉沉睡去。


    翌日。


    身側有悉悉索索的動靜傳來。


    我眯了眯眼,見蕭昱正好撩開被子,他寬闊的胸膛,堅實有力,一塊塊肌肉的小腹出現在我的眼前。


    他的寢衣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扯開了,這些貼近小麥色的肉肉在我的麵前晃來晃去。


    我一下子醒了過來!


    昨晚,指尖抵靠在蕭昱小腹上時,傳來的堅實觸感,還有那一份溫熱,令我的心陡然一跳。


    許是我發出了動靜。


    蕭昱迴眸看我,嘴角帶著淺淺的笑意,問道:“我吵醒你了?”


    “沒有沒有!”


    我忙搖頭,將腦袋往被褥裏麵躲了一點,強忍住內心裏的心虛,對著蕭昱眨眨眼,問道:“臣妾伺候您穿衣吧!”


    這其實也是我的分內事。


    嬪妃嘛,就是伺候皇帝的。


    往常,蕭昱要起身,都是自個兒起來,從不叫我,但今日既然我正好醒了,再睡著也不像話。


    於是乎,我也不管蕭昱叫我睡著,躡手躡腳掀開了被褥。


    還好,我的寢衣穿得還是好好的。


    我鬆了口氣,剛剛拿起掛在一旁蕭昱的衣裳,人就頓住了。


    他的衣裳太大了,我個子嬌小,抱在懷裏,在他麵前的話,很難確定他身後的帶子有沒有係好。


    可要是伸手去抱他,那……


    “皇上。”


    我迷茫地抬頭看他。


    這時候,我聽見了他的歎息聲,他無奈看著我,問道:“燕瑰月。你知道這樣大早上的與朕貼得如此之近,又這樣抱著朕,會發生什麽事情嗎?”


    我愣了愣。


    我隻是想讓他教教我怎麽穿衣裳!


    他都在說什麽啊!


    一下子,某些畫麵浮現在了我的腦海裏。


    清晨的他。


    幾個月前,過年那陣子,他不用去早朝的時候,我是見識過的。


    我動了動喉嚨,咽下一口唾沫,不敢再說什麽,隻得委屈巴巴放開了他,喚道:“魏公公,麻煩你來幫皇上穿衣裳。”


    我是真的搞不定。


    蕭昱的衣裳太繁雜了,而我平時也是由著雲珠伺候穿衣裳的,幫蕭昱穿衣,倒是有過一兩次。


    可是那兩次有魏公公在旁邊幫忙呀!


    今天魏公公也不知道做什麽去了,竟然不在!


    我出聲喊完,乖巧站在一旁,本想等候魏公公進來幫我解圍,誰知蕭昱轉頭看我,問道:“這就撂挑子了?”


    我頷首,毫不隱瞞。


    “……”


    蕭昱像是被我噎了一下,說道:“魏儀現在不在,你叫他也是無用。罷了罷了,你過來,朕教你該怎麽穿衣就是。”


    一頓摸索。


    我的手從蕭昱小腹,一直到他的胸口,而後是背部,也不曉得折騰了多久,這衣裳終於安安穩穩穿好。


    就是沒想到,衣裳穿好了,我卻把蕭昱的發髻弄亂了。


    “過來,給朕梳頭。”


    蕭昱麵無表情,吩咐完,往銅鏡前一坐,泰然自若。


    我心裏暗暗哼哼一聲,拿起梳子,幫他取下頭上的發冠。


    他的頭發很軟,比許多女子的頭發生得還要好,我看著都覺得羨慕,可雖然如此,係好發冠的他,卻滿是男子的陽剛之氣。


    梳頭我還是很有一手的。


    還在漠北時,我就時常給娘親梳頭,不足片刻,蕭昱滿意地看了一眼銅鏡,嘴角一翹,說道:“還不錯。”


    “憑你這本事,以後能在朕身邊當一個梳頭夫人。”


    “……”


    我又想呸蕭昱了。


    想得美!


    “是,臣妾很榮幸!”


    須臾,送走蕭昱,我鬆了口氣,便讓雲珠傳早膳過來,待會兒再趁著天色還早,太陽不曬人,出去走走逛逛。


    行宮的花園裏。


    時值夏日,荷花又開了滿池。


    清晨金燦燦的太陽照耀之下,粉色的花瓣顯得格外嬌嫩。


    “得空摘兩朵迴去,弄個小水缸養起來。”


    我心血來潮,對雲珠吩咐道:“再命人采幾片荷葉迴去,咱們又做荷葉雞吃!唔,我記得那邊還有蓮花是不是?”


    “再過兩個月,記得提醒我過來摘蓮蓬和蓮藕!”


    我興致勃勃。


    中原這一點是極好的,物產豐富,好吃的東西極多。


    “嗯嗯!”雲珠與我一樣,都喜歡美食,忙不迭答應了,就在我二人正準備繼續往前走的時候,身後有爽朗的笑聲傳來。


    “這位娘娘福至心靈,果然秀外慧中,想法都格外出眾一些。”


    是個男子的聲音,且有些陌生。


    我下意識迴頭,便見一個頭戴金冠,服飾略有些異於中原的男子,在好些人的簇擁之下款款而來。


    他氣度不凡,約莫弱冠的年紀,模樣也生得俊朗。


    “見過世子。”


    我對他頷首。


    他驚訝不已,睜大了眼睛,問道:“你為何會認得本世子?”


    果然是高麗世子。


    心中想法印證,我打量著眼前男子的長相,雖說和中原男子沒什麽區別,但仔細分辨,總有細小的不一樣。


    就好像漠北人與中原人也有差別一樣,雖說這男子中原官話說得極好,一聽就是下了功夫苦練過的。


    但……


    我在簇擁他的人群裏,看到了魏公公。


    魏公公對他客氣和善,可見此人身份不簡單,聯係種種,當然能猜到身份。


    “並不認得。”


    我簡略講了一些我的分析,那男子又是哈哈大笑,看向魏公公,問道:“本世子若是猜的沒錯,這位便是燕昭媛?”


    魏公公聞言頷首,客氣迴答道:“是。”


    高麗世子也點頭,對我拱手,道:“相逢既是緣分。不過本世子現在要去見大周的皇帝陛下了,告辭。”


    “世子慢走。”


    我退到一旁,為這浩浩蕩蕩的一群人稍微讓開一些道路,便目送著他們,緩緩消失在了我的視野裏。


    不多時,涼亭裏。


    我百無聊賴坐著,吹著從湖麵帶來的微風,仿佛還夾雜著一些花草的清香味道,心曠神怡。


    夏日裏,能有個躲陰涼的地方,再看著眼前水光瀲灩晴方好的湖泊,其實也是挺有意思的呢。


    我這麽想著,雲珠正好迴來,手裏捧著幾朵采摘下來的荷花。


    都是含苞待放的,荷花上還帶著些許的水珠。


    “呐。水蘇,你先拿迴去。”


    雲珠將花兒遞給水蘇,水蘇應了,雲珠就湊到我身邊,笑吟吟道:“還好魏公公派人送了小船過來。”


    “奴婢劃船去了水中央,就想起娘娘之前念的那首詩了。怎麽說的來著?誤入藕花深處,爭渡爭渡,驚起一灘鷗鷺!就是熱了些。”


    雲珠笑得憨憨的,還不好意思的抹了抹自己額間的汗珠。


    我看著雲珠如此,忍不住莞爾一笑,又問道:“既是找著魏公公了,可問了關於覲見的事情了?”


    我說的,自然不隻是高麗世子來京城的事兒,還有我那父親。


    他什麽時候來?


    娘和弟弟是不是也來了?


    我有些忐忑。


    雲珠大概知道我的想法,忙迴答道:“娘娘……魏公公與我說,此番夫人和公子,沒有跟著一起過來。”


    一聽這話,我的心立即就沉了下去,嘴角剛剛牽扯出的笑容,也瞬間凝固。


    沒來啊。


    我有些失望,抿了抿唇,追問道:“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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