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頭初粉酒香溢,微風不燥木欄依。


    小徑突現婆娑影,月照花前夢已迷。


    花,是精心澆灌的花,有了某種感情,亦習慣了無聲無緒。


    素棠喜歡花,他養得花不但絕美,似也頗懂人意。


    除了花之外,他身側還有一個比花還美的女人,同樣懂得他的心意。


    女人如花,花卻不如女人,女人不僅能洞察男人的心思,還有一顆深不見底的心。


    眼前的女人很迷,迷在身段,更迷在其內心。


    她已現身於小徑樹影間,淩亂的枝杈阻不下她走來的步伐,柔柔的月光更奪不走她的絕色。


    就是這樣一個女人,幾日前以“雲闕閣”花魁身份豔壓群芳,被選為頭魁,身價也成了景都之最。


    顧名思義,頭魁也是花魁中的花魁,她隻用幾個時辰便以絕對優勢力壓“錦繡樓”新任花魁聶雨萱,更將其他花魁打得措手不及。


    從那之後,她尋素棠也成了家常便飯。


    景都並非北疆,無雪無冰,且春意盎然。


    在這百花爭豔之際,人心似也躁動了起來。


    隻是,說來也奇怪,素棠本不討厭她,近幾日卻有了厭惡感。


    這厭惡並非不喜,反倒是單純的想要遠離。


    她於素棠而言,仍是那個賣身葬父的小姑娘。


    她雖為素棠做過不少事,卻也一直以妹妹自居。


    可,隨著她越發長大,也越發有了女人味後,她想要的似乎也不再純粹。


    在素棠看來,她不如花,花再美,也不會道出一人心事,更不會威脅到誰。


    人卻不同,人不止有嘴,還有一顆善變的心,特別是女人。


    素棠了解女人,且還熟知這世上最尊貴的女人的心事,她們會因一句話而反目,也會因一件小事而不悅,更會因一些賞賜而敵對。


    若想真正照顧好一個女人,絕非易事,何況還是一個知道很多自己秘密的女人。


    通常,遇到這種女人,讓其成為自己人也是最好的做法。


    但,素棠卻隻能將其當成妹妹,也隻能是妹妹。


    ——這也便是素棠會極度不安的原因,明知不可再進一步,自然也會多上幾分顧慮。


    “我們的探子已扮作酒商近距離地接觸過欲來景都的一萬鎮北軍,你猜探子是如何迴稟的?”


    素棠聞聲,微微一笑,俯身定神,用手指捏去了一片又大又綠的葉子。


    “想養好一盆花,就要先將吸取過多養料的葉子給掐掉,這樣才不會影響花期,也不會遮擋花容。”


    “我猜想,趕來景都的一萬鎮北軍定是軍紀嚴明、規整有序,這一路上他們不會在某一處停留太久,也不會改變行程和路線。”


    “謝好,你是一個聰明的女人,想必你已能從探子傳迴的消息中看出些許破綻。有時,太有規律的事,反倒是不正常的。”


    他連發三語,謝好皆未迴應,隻是輕身入房,又在走出房門之刻,弓臂抱上了一壇“雲上仙”。


    今夜,她身著素裙,發間無飾品,也換上一雙青綠色的繡鞋。


    作為“雲闕閣”的花魁,她平日裏是絕不會這樣裝扮的,一旦女人在裝扮上下了功夫,定也能暴露出一些端倪。


    現在,她已在往素白的酒壺中倒酒,酒壇中的酒水準確無誤地落入酒壺,又在酒壺將滿之際,準確無誤地扶正了傾斜的酒壇。


    她輕輕放下酒壇,又輕輕提起酒壺,為素棠輕輕地斟滿了一杯酒。


    素棠緩落眉眼,靜靜地看著手中酒杯逐漸充盈,映出了月色,也映出了憂愁。


    ——他從未將謝好當做下人,想要謝好為其做事時,也會先詢問意見;謝好從不拒絕,哪怕要做之事極有可能會丟掉性命,也從不退縮。


    ——他不會強迫謝好做事,就正如眼下,謝好不想迴應,便可不必開口。


    然,他所認為的從沒強迫過謝好,又絕立不住腳。因為,他每次讓謝好去做事時,仿佛又如命令般從未被拒絕過。


    ——從不拒絕,是否也意味著千依百順、唯命是從?久而久之,也著實成了一種虧欠。


    在這個世上,麵冷心熱的男人最怕的就是虧欠,若再明確知曉對方想要什麽,自己又給不了的情況下,那這種虧欠也會成為一種愧疚,且是錐心刺骨的愧疚。


    顯然,這種愧疚已在素棠的心中生根發芽,他終是逃脫不掉人類的情感,卻又難以推開謝好,使其離去。


    他不喜歡謝好,也沒喜歡一人的權利,在還能喜歡一人時,他也曾瘋狂地愛過一個女人。


    那時,他是羞澀的,曾暗自做過不少蠢事,終是不敢靠近。


    以至於細數下來,好似既沒陪伴,也沒真正給予過對方什麽。


    但,謝好卻不同,她從不言情感,隻默默地做事,也隻默默地陪伴。


    現下,她已熟悉素棠的所有細節,甚至所有喜好。


    “我已命探子趕往天瑙城了。”謝好扶正酒壺,凝望向桃梨花海,“我雖想不出齊麟留在北疆要做什麽,但,我卻知道此刻聖上也不想齊麟迴來。”


    素棠,微微一笑:“你覺得齊麟這人如何?”


    謝好,譏誚一笑,“對於女人而言,每個男人都一樣,沒什麽好壞之分,也沒什麽與眾不同。隻看這男人的心是否在自己身上。”


    素棠,微微搖頭道:“如果我是女人,就絕不會如此想。”


    “哦?”謝好側臉驚道:“那你會如何想?”


    素棠,說:“大多數女人看男人是看得對方的能力和錢財,隻有少部分女人看得是對方身上所具備的能量。”


    “能量?”謝好皺眉,“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又怎比能力和錢財實用?”


    素棠沉寂了片刻,隨之低吟道:“是沒用,卻也最致命。”


    謝好臉色逐漸黯淡,眉已更加深陷。


    她眼波流動間也附上了幾分渴望,亦多上了若幹無力。


    ——這就是女人,當自己無法深層次地讀懂一個男人時,她們就會有種不安感,且還會有一種無法言喻的挫敗感。


    素棠,說:“你之所以會覺得能量是虛無、沒用的,也全因大多人更看重實實在在的得到,一旦得到暫時所需,就又想得到更多。她們壓根就不需要所謂的能量,所謂的能量也滿足不了她們的所需。”


    “但,能量卻可以轉變一切,也能吸引來更多的助力。一個有能量的人,必少不了個人魅力,它能將不可能的事變成可能,也能將完全不利於自己的局麵轉為有利,更能一統天下,所向披靡。”


    他突得哼笑了一聲,“當然,你們女人對江山社稷應也沒太大興趣...”


    謝好抿嘴遲疑,猛地強調道:“你是怕郭四爺會投奔齊麟?”


    素棠頓時瞪向謝好,厲聲道:“有些不該說的話,最好一輩子都爛在肚子裏!”


    謝好瞬間含淚,委屈道:“你總是將事往最壞的地方想,難道,你就沒想過齊麟極有可能會死在郭四爺的刀下?”


    “齊麟會死在郭四手上?”素棠如女童般發出著銅鈴般的笑聲,他的笑聲卻也帶著使人毛骨悚然的寒意,“謝好啊謝好,虧你跟了我這麽久,居然還如此愚昧。”


    “多年前,郭四之所以願意與我合作,也全因他要為齊烈報仇。他的出發點既是齊烈,又怎會殺齊麟呢?”


    “暫不說齊麟是齊烈的獨子,就單說他身上所具備的能量,就極有可能使郭四臣服於他。要想使郭四與齊麟反目,我們唯一能做的也是要讓郭四明白——齊麟是蕭文景的大哥,他是斷不會對蕭文景動手的...”


    謝好,微聲道:“這區別就在於...郭四爺認定了蕭文景就是殺害齊烈的兇手,他想要的也是能親手殺掉蕭文景,為齊烈報仇。而,齊麟不但不會殺掉蕭文景,還會幫蕭文景穩住江山社稷?可,齊麟真會對蕭文景忠心不二嗎?”


    素棠長長地舒緩出了一口氣,閉眼間似在思量,“無論如何,我都有必要見一見郭四...”


    謝好,當即勸道:“眼下,你還不能走,這樣會讓蕭文景生疑的。”


    “蕭文景畢竟是一國之君,你又怎能舍之?何況,現下蕭文景隨時都有可能對張顯寧發難,他不希望齊麟此時迴來,也是在忌憚齊麟會阻撓他除掉張顯寧。在這種情況下,蕭文景一旦得知你去往了北疆,那無論你見不見齊麟,都會犯下大忌。”


    素棠,淡淡道:“如果你是郭四,你會怎麽做?”


    謝好,沉思道:“我會先取得齊麟的信任,然後在鎮北軍中贏得更多的威望;待時機一到,便會直接率領鎮北軍衝破景都宮牆,殺死蕭文景泄憤。”


    素棠再次閉眼,卻也帶上了一抹難以形容的陰笑。


    陰笑無聲,他的臉色卻越發蒼白,“可惜...真是可惜...這些年,郭四所做的事,已然無法被齊麟原諒。齊麟一旦得知他的所作所為,定會毫不猶豫地除掉他。”


    他慢慢看向謝好,又接著說:“你知道我為何會將此處取名為“雲闕閣”嗎?不是因為這裏有上好的“雲上仙”;也不是因為我與方莫公子交好,而是,這裏有最上品的“寒食散”...”


    謝好猛然一震,“寒食散?也就是五石散?”


    她一瞬湊上,緊緊抓住素棠的臂膀,動容道:“你也在食用嗎?那東西可不能碰!唐代孫思邈就曾說過:遇五石散配方,即須焚之,勿久留也。”


    素棠淡淡一笑,“我不會去碰那東西,但凡是能損傷我身體和皮膚的藥食,我都不會沾染。因為,我比你還愛美,也比你更在乎自己的容貌。”


    他翹指在謝好的臉頰上輕輕滑動著,“但,寒食散的妙處就在於它能將人的貪婪發揮到淋漓盡致。隻要沾染上,就再也忘不掉那種飄飄欲仙的感覺了...更何況,那東西還能助長男人的體力和興致,又怎能不讓人萬般陶醉呢...”


    他突得舉起翹指,五指在半空中不停扭動,猶如蝴蝶舞動,又好似嫩枝擁簇,“我雲闕閣最好的酒是雲上仙,煮一壺雲上仙,再配上寒食散一同服用,那將會是一件多麽美妙的事啊...”


    他又猛地振奮起來,“你知道嗎?我單是望見那些客人一臉享受的樣子,我就已覺心潮澎湃,熱血急湧。有很多次我都恨不得親自嚐試一次...可我不能...我真的不能...”


    他的語速漸漸遲緩,語氣也越發低沉,他似有似無地瞥著謝好,仿佛在捕捉著謝好臉上最細微的變化。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是沉笑了起來,他的眸光中也帶滿了不屑,更帶上了萬般質疑,“你會嫌棄我嗎?如今,你千事萬事都依著我,就算再難的事也都願去做,隻因你渴望從我這裏得到愛!不是嗎?”


    “可,如果我告訴你...”說到此處,他已頓停,眸光中的所有不屑與質疑又全然變成了譏嘲,那是對他自己的譏嘲。


    他又開始笑了起來,陰沉詭異地笑,“如果我告訴你,我早就不是個男人了,也根本給不了你愛,你還會對我好嗎?”


    “沒錯,我本就是宮中的太監。隻是運氣好,偶爾間幫了一次當時還是二皇子的蕭文景,又遇到了仗義善良的方莫公子為我打掩護,將我帶出了宮牆。否則,我也早就一命嗚唿了...”


    “我逃出皇宮後,本以為我的人生也就這樣了,一個離開了皇宮的太監還能做什麽?不但什麽都做不了,還會被人處處打壓、折辱。”


    “可後來,蕭文景順利繼位後,居然想要尋出我的下落。那時,我是又喜又怕,喜的是蕭文景或能帶給我無上權勢和財富,怕的是蕭文景也極有可能是想除掉我。”


    “於是,我便想盡一切辦法又找到了方莫公子,因為我既不想放棄這次機會,也不想成為一個死人。在這個世上,如果說我可以完全信任誰,那也唯有方莫公子,不會再有第二個人!”


    他的臉在抽動,他的身體也在抽動,他一點一點地靠著木欄滑落著身子,終在坐地之刻完全呆目,“在方莫公子旁敲側擊下,得知了蕭文景確有想要報答於我的意思;也是在方莫公子的陪伴下,我再次見到了蕭文景...”


    “那日在街頭遇你賣身葬父...”他說到此處,已漸緩下了情緒,臉上也逐漸含上了一抹暖暖的笑意,“其實,遇到你之時,也正是我剛見過蕭文景,最得意之刻。走出宮門後,我本想找家酒樓好好吃上一頓飽飯,徹底告別數月中隻能活在黑暗中的自己,卻沒曾想遇到了你...”


    他抹了一把眼淚與鼻涕,接著笑道:“反正是高興,就索性給你一些銀兩,再帶你一起吃頓飯。我見他人開心時,就會拉上三五好友擺上一桌宴席,分享喜悅。我沒什麽朋友,你我也不算是朋友,但,我為你葬父,你應也不會對我不利,所以,就邀你同桌共食,也算是慶賀了。”


    “後來的事你也知道,蕭文景為我盤下了這座“雲闕閣”,我也有了一個光鮮亮麗的身份...你是知道我的,我整日都在研究蕭文景是個怎樣的人,我也立誌要做一個能使蕭文景既怕又敬的人...如你所見,我已做到。”


    謝好聞言,臉色瞬間煞白,整個身子如泄了氣的皮球一般,連連顫退。


    素棠見之,臉上也帶滿了痛苦,淚流不止,頻頻頓首。


    兩人都未再說一句話。可,謝好卻也不打算就此離去,因為她心中有夢,亦早就做好了長久規劃。


    在她的規劃中素棠一直都是主角,她不打算再更改。


    ——人這一生每做一次改變都會耗盡所有力氣,亦會耗幹所有精力。她已無心力再重新規劃一次;也覺再多規劃,到頭來都會是一場徒勞。


    世間萬般結果,不過就是“情願”二字。


    ——隻要自己情願,自也不會覺得委屈。哪怕再苦再難,也沒什麽可怕的。


    縱使,她謝好已絕豔景都,成為花魁之首,隻要素棠不將她的醜態和不堪說出去,她依舊會是那個足能傾倒萬千男人的謝好。


    即便,她在素棠麵前已卑微到了極點,也自感下賤,隻要對方還願護著自己的臉麵,似也沒什麽關係。


    ——隻因,她心甘情願,素棠亦是她唯一想要陪伴、守護之人。


    這說起來,或許有些可笑,一個女人又有何能力去守護一個男人?


    其實,真能。


    ——女人有女人的守護方式,謝好也隻想不離不棄。


    “我不得不提醒你,齊麟得知郭四爺觸碰五石散後,斷不會為其留下生路。郭四爺想要逃離北疆,也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們兩人必會兵戎相見。”


    “我知道,你想讓郭四爺成為你的助力。可,素棠...你真不該將五石散的配方交給郭四爺,五石散雖能帶來數不盡的財富,卻也著實斷了郭四爺的生路。如今,郭四爺數年間的謀劃,恐將成為泡影,你我隻能期待齊麟別去往雲瀾城才好...”


    素棠緩抬眉眼,弱弱問道:“你既已知我不能人道,為何不願離去?還說這些作甚?”


    謝好,淡淡一笑,“習慣了,也累了,更不想再變了...再說,我謝好又不是什麽良家女,一個花魁也已做不迴良家女了...”


    素棠,忙道:“可,那次齊麟並未碰你,你也並未失去貞潔呀。”


    謝好含笑搖頭道:“在你將我推向齊麟時,我就已然無了貞潔...我爹是你葬的,我也自是你的人,你都不在乎這些,我又何必去在乎呢...”


    素棠墜身而躺,腦中一片轟鳴,今夜他本想道明一切,與謝好劃清關係,甚至,欲將謝好趕走。


    可終是事與願違,他不僅沒能趕走謝好,就連他自己也陷了進去。


    ——這很危險,且是極度危險。謝好雖知道他很多秘密,可隻要今夜能就此了斷關係,在兩人互不威脅下,還能好聚好散。


    ——如果,謝好繼續留下,他無法滿足謝好的情感需求不說,謝好也會與他牽扯得更深更廣,更會知曉他的一切秘密,如此下去,兩人應是注定不會有好結果了...


    “你是知道的,我呢現下有很多財富,你完全可以隨意支取,然後去一個無人認識你的地方開啟新的生活。新生活中不會再有爾虞我詐,也不會再涉及到足能掉腦袋的事兒,更不需要你再去討好任何一個男人...”


    “謝好,如果我是你,我定會選擇離開這個地方,因為這裏根本就不適合你。”


    謝好,慘淡一笑,“離開?離開就能結束一切嗎?若按你所說,我的確能過上富足的生活,重金之下也能尋到一個聽話可靠的夫君,但,那卻都不是我想要的。”


    素棠,沉沉低語道:“為什麽?這難道不是每個女人都想過上的生活嗎?”


    謝好微微搖了搖頭,“你所說的的確令人向往,卻也太低級了。去往一個陌生的地方後,要重新去結識一些朋友,也要重新去選擇同伴,這期間也會有爾虞我詐,亦會有算計陰謀,我能感覺到根本不會如你說的那般輕鬆自在。”


    “還有,我已見過驚才絕豔的你...”她說到此處,無奈一笑,“也見識過這世上最高端的手段,自然容易忽略掉那些毫不起眼的算計和一些下三濫的事,怕是到了陌生之地,我會死得更慘吧...”


    “若我留下,則就完全不同了。素棠大人你是怎樣的人,恐怕也隻有我謝好最清楚。我見識過你的所有手段,也見證過你的所有不堪,即便再差,還能差到哪去?最多也不過是死於你的刀下罷了...”


    她說完最後一句便淡淡笑了起來,那笑容依舊嫵媚動人、風華絕代,“於我而言,能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就已足夠,能在熟悉的環境中生活便已能安心。這一點,你永遠不會懂,因為你終是一個男人...”


    “你不會明白一個女人的思維,更不會明白一個女人的內心。對於一個女人來說,相伴再久都是無用的...一瞬的衝動和最難忘的人,才永遠是最致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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