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會讓暮月如此失態,竟然是當今太子染上了天花!


    這一夜,百姓不得安眠,權貴又何嚐能夠入眠呢?


    洛宛本以為這件事會被隱瞞下來,隻有康文帝的心腹知道此事,但一覺醒來,發覺全盛京的人幾乎都知曉了此事。


    人心渙散,暗地裏動蕩不安。


    一部分臣子平靜了多年的心思再次湧蕩起來,在朝堂上麵對康文帝時蠢蠢欲動。


    天花肆虐,無從下手,隻能派兵把已經感染了天花的人抓走,至於結果是什麽,眾人心知肚明。


    有孩子染了病,父母如何都不肯放手的,最後是母親抱著孩子一同隨官兵離開了。


    有小廝丫鬟染病,半點不得掙紮,被主人家直接上報給順天府伊,也有府上老祖宗甚至趕不及被抓走,就一命嗚唿的。


    而朝堂上的康文帝的臉色一日比一日難看。


    慕兮宮


    宋貴妃臉上的笑容越發明顯,一想到太子感染了天花,目前被“關”在東宮,她便越發歡喜。


    以至於這些日子來都容光煥發的。


    “娘娘不好了不好了!”宮女急急忙忙進入了主殿。


    即便被打擾了好心情,宋貴妃也不惱,反而好聲好氣問道:“什麽不好了?太子嗎?”


    最後三個字被宮女下意識忽視了,她著急迴道:“十四皇子又發熱了,手,手臂上還生了······紅疹。”


    發熱對於十四皇子而言確實是常事,但外頭天花正盛,而紅疹加發熱不就是感染了天花的症狀嗎?!


    這一席話對於適才才沾沾自喜的宋貴妃而言無異於晴天霹靂,說是平地炸起驚雷也不外如是。


    “紅疹?!!”宋貴妃淒厲尖細的嗓音激得宮女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但也說不得什麽隻能點頭。


    前腳才從慕兮宮受了一肚子氣迴來的昭和冷著一張臉,看誰都不順眼。


    就連柏璨都鮮少開口觸了昭和的黴頭。


    “我已經十七了,早就不是當初十五的人了!十五歲的我尚且沒看懂父皇的態度,但如今的我又怎麽會看不懂呢?!”


    “母妃總是在試探父皇的態度,總是不相信父皇如此冷心冷情。可是她錯了,錯得一塌糊塗。”


    “父皇對太子的重視,對皇後娘娘的重視,誰看不出來啊!”


    “更何況,小十四那個身子骨,還皇位?!我看長壽都難啊!”


    前麵幾句話柏璨還能聽而不聞,但最後一句是大不敬,柏璨的心跳都漏了兩下,輕聲勸誡道:“阿瓊,慎言。”


    昭和冷哼一聲,仰著下巴,掃了一眼周圍的六名宮女,絲毫不在意。


    她又迴想到適才見到的十四皇子的容顏,那張小臉白的跟昔日的慕容安有得一拚,不時就咳嗽兩聲,那樣的身子骨真不清楚母妃腦子怎麽想的。


    唉,太子如今感染了天花,也不知元頌往後會是如何?


    反正不可能是動不動要夭折了的小十四,難道是那個膽小如鼠的七弟?!


    ······怎麽說,父皇他的子嗣還真是少得可憐。昭和抿抿嘴想道。


    “父皇呢?”


    “聖上如今在禦書房與幾位大臣商議天花之事。”紫瑜迴應道。


    昭和沉默著,半晌後才淡淡出聲道:“把我私庫裏的銀票抽取五千兩送到淮南王府洛宛手中,從明日起宮裏的俸祿、服飾與飲食等降到貴嬪的標準吧。”


    洛宛會明白我的意思。


    無論如何,自己身為公主,對百姓應當要有憐憫之心。


    即便不能親自做些什麽,也希望手中的銀票可以讓宮外的百姓們好過一會。


    柏璨無端動容,茶色的杏眸沁著萬千溫柔,聲線柔得不可思議,似乎是在哄著人,“阿瓊心腸柔軟,真不愧是當今聖上的小公主。”


    聞言,昭和驕傲得揚起腦袋,壓了壓唇邊的笑意,故作不在意道:“不過小事罷了。”


    傲嬌得像一隻貓兒,順著毛撫摸,便能讓這隻貓兒親自蹭蹭主人家的臉蛋。


    忽然,昭和感到鼻尖一癢,“阿秋阿秋!”輕微咳嗽兩聲,她沒放在心上,所有人都沒放在心上。


    禦書房


    康文帝遣退了這幾名股肱之臣,嗤笑般朝著錢永忠開口:“太子的天花才傳出不過幾日呢,他們就來試探朕的態度?你說好不好玩錢永忠?”


    他也沒想到錢永忠會開口,自顧自道:“七皇子?十四皇子?真是好笑,又想站隊了?嘖嘖嘖,貴妃運氣太好了,小十四的到來完全出乎了朕的意料,你說,她怎麽就沒有這個福氣呢?你說,朕怎麽就沒有這個福氣呢?”


    帝王沒有點名道姓。


    錢永忠的心跟個明鏡似的,一下就明白了康文帝話語裏的她是誰了。


    林皇後。


    “走吧,去鳳儀宮歇歇。”


    這幾日的天花弄得康文帝的白發橫生,叫錢永忠心疼得不行,就怕康文帝的龍體出現問題。


    鳳儀宮內早已燃起了銀絲碳,拱得寢殿內都暖乎乎的。


    “梓潼梓潼~”康文帝歡快的聲線再次出現在寢殿外,寢殿內的宮女們都紛紛低頭輕笑,一不小心抬眸就注意到了皇後娘娘薄涼的麵容,笑意戛然而止。


    康文帝原先略顯肥胖的身軀早在這一年來的鍛煉下變得矯健有力,更顯其英姿勃發,無聲散發著魅力。


    林皇後淡淡掀起眼皮:“聖上,你很假。”


    啊??


    所有人的心忽然咯噔一聲,就怕帝王會發怒。


    而錢永忠早已習慣了皇後娘娘的言詞用語了,見怪不怪了。


    這個假,用得很好,康文帝先是反應了兩息,馬上就反應了過來,臉上的笑容瞬間下去了,臉色沉了不少。


    “咳咳!”帝王輕咳兩聲。


    “梓潼,如今太子病情不定,朕心痛難忍,作為一個父親,朕的痛心無以言表,作為一個皇帝,朕又不得不為元頌的將來做準備,依你之見,小七與小十四,誰才能當擔大任呢?”


    寢殿內的人紛紛麵無表情,豎起耳朵。


    林皇後冷笑一聲,捏起茶幾上的梅花糕嚐了兩口,膩味,又放了下來。


    而康文帝的心思早就隨著林皇後品嚐梅花糕的動靜吸引住了,不由得出聲詢問:“好吃不好吃?”


    “我從未吃過如此難吃之物。”


    康文帝:“······”


    麵前的男子莫名生出了幾分委屈,劍眉星目,眸光都黯淡了不少。


    又迴到了那個問題上,林皇後反問了一句康文帝:“與其問我那兩人哪個能看,你倒不如把重心放在昭和身上,都比這兩人來得合適!”


    昭和?!


    這個答複超乎了康文帝的意料。


    夫妻倆人對視了足足好幾息,心跳快如擂鼓鳴金,砰砰砰作響,震耳欲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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