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昭宮


    以椒塗壁,雕欄畫檻,一名宮女著急忙慌地繞過紫檀架子大理石的大插屏,範金柱礎,雕鏤著海棠風光,而宮女卻無心思觀賞,沒兩下便踏入寢宮內,撲通一聲跪在正彎著腰插花的昭和麵前。


    難得的好興致被打攪,昭和麵露不虞。


    一旁的心腹見狀,便替她開口詢問。


    誰能想到,宮女接下來的話語震得昭和瞪大了眼,死死盯著眼前青花瓷瓶裏的鮮花驀然失語,手腳止不住的顫抖。


    連帶著永遠挺直了的身子骨都癱軟下來,嚇得幾名心腹連忙攙扶住她。


    “聖旨?他怎麽這樣?父皇他如何能這樣?!皇兄可是他的兒子啊!還勞什子明威將軍?這與流放何異?!他就不怕遭,”


    報應二字為出口便被心驚膽戰的心腹捂住了唇。


    “公主,慎言啊公主,貴妃娘娘還指望著您呢!”


    一句貴妃才把昭和震飛了的三魂七魄給拉了迴來,哪怕如此,她蒼白的唇角依舊毫無血色,平日裏的明豔動人消失得幹幹淨淨,無端叫人心生不忍。


    一雙神似宋貴妃的鳳眸流轉間失了傲氣自信,白玉般的麵容茫然無措,像極了一個懵懂稚子。


    這叫她如何甘心?


    皇兄又如何能接受?


    更讓她感到無措的是往後如何麵對華灼呢?


    與華灼來來迴迴作對了好些年,不就是為了太子與皇兄的黨派一爭?


    如今,父皇的一道聖旨便讓所有努力盡數付之東流。


    父皇,倘或你早有此心,那麽您是眼睜睜看了我們鬧了十幾年的玩笑嗎?


    承昭宮殿外,修剪枝葉的、掃地巡視的的下人們皆隱約聽到了一陣難抑的笑聲,淒厲幽怨,難言其中滋味。


    而在扶雲苑內賞玩的慕容安唿吸急促了幾分,與身旁的洛宛對視一眼,雙雙無言,唯有唇角邊的笑意不減。


    【想必父親也得到了這消息,不知他往後可會悔過?一意孤行站隊五皇子一派,在五皇子失勢後又厚顏無恥維持中立,斥責五皇子的人做事不當。如此說來,倒想見見他的臉色了。】


    沒等洛宛多聽幾句好友的吐槽,就見好友勾勾唇,“今兒到這吧,我先迴去了。”


    說罷,她站起身,窗外的暖光正巧打在她漂亮的臉上,如煙似黛的清淡眉眼柔和極了,蒼白的肌膚如雪,有一種青澀溫婉的美感。


    不巧,此刻進來了一個丫鬟,說是三公子來了,是否要傳見。


    洛宛就這麽瞧著慕容安的神情頓了一下,與自己四目相對。


    【我不喜。】


    【看來往後要少來淮南王府吧,以免總會碰巧遇見他。】


    洛宛點頭。


    於是一襲熱烈紅袍的洛承恆就被丫鬟領著帶進來。


    年過十六的少年酷愛紅色,錦衣華裳,手持馬鞭,顯然剛從馬背上下來,一抬眸就見到站在洛宛身後文靜的少女,故作不在意般把馬鞭扔到了身後,簡單擦拭了一番後這才幾下來到兩人麵前,笑得明媚燦爛,少了平日裏的不著調。


    “好巧不是,我適才得了些千金難得的天絲蟬衣,夏涼冬暖,於慕容姑娘有益,望姑娘莫再拒絕才好。”


    說到後頭,他的語氣莫名有些失落,低垂著眼,可憐巴巴。


    天絲蟬衣,全揚州一年上下不過才出多少,千金難買,萬金難求,可是個好東西,尤其對於慕容安這樣體弱的人更是個不可估量的貴重物。


    前幾迴慕容姑娘已然拒絕他的東西,望此次她不會再拒絕。


    慕容安揚唇笑笑,“不巧,小女子正要迴府···既然三公子話到如此,那小女子便謝過三公子的好意了。”


    一旁的侍女把天絲蟬衣接了過來。


    被慕容安這一笑容弄得洛承恆腦子空白了一瞬,隻得愣愣點頭答無事,又見她對著自己施施然行了個禮後離去,驀然春心動蕩不已,沉醉其中難以自拔,傻笑著直至徹底不見她的背影。


    啪嗒一聲響指,驚得洛承恆一個激靈。


    “你又在做甚!嚇到小爺了!”


    洛承恆刹那原形畢露,蹦得老遠,瞪著洛宛,而後不知想到了什麽,揮揮手令下人把近日糕齋新出的糕點果餅裝成一盒遞到洛宛身邊的花朝手中。


    “咯,給你帶的,不必感激小爺。”


    【昨兒太子生辰日,誰能料到五皇子吃了熊心豹子膽真真湊到了她倆麵前,早知日常我就該厚著臉皮跟著她倆,免得看到些髒東西。】


    洛宛懶洋洋轉了一圈,發飾間的金釵步搖輕微搖晃兩下。


    隻見她端坐在椅上歪著腦袋看洛承恆,眉眼閉月羞花,膚色嫩如凝脂,蔥白的指尖慵懶的捏著一塊櫻花狀的餅,“三哥,安排給你的兩名通房丫鬟你收下了嗎?”


    洛承恆不明所理,眨巴眨巴眼,“自是收下了。怎麽了?”


    【華灼這丫頭平白無故地問這作甚?】


    “無事。”


    【放心,小爺會好生待她們的!再言,不過是下人,華灼有何憂心?】


    “···三哥,放棄吧,安安無心於你。”


    洛承恆這下站不住了,就差炸毛了,一雙眼瞪得跟銅鈴般大,雙頰即刻緋紅一片,顯然氣得不行。


    “好端端的說勞什子狗屁話!小爺怎麽會看得上她那樣病殃殃的姑娘!還說父王最寵愛錢公公呢!”錢公公即錢永忠。


    洛宛:···?


    “唉,三哥,安安的心思你我心知肚明,無需點破,你倒不如放點心思在別的姑娘身上吧。”


    至此,洛宛不再言。


    反倒是洛承恆氣得叫罵起來,被洛宛一記白眼嚇得唇舌打結。


    “···小爺才沒有鍾情於她,小爺隻是看她身子弱,她又是你的閨中好友這才施舍了幾分善心而已,總有人自作多情,真是的···”


    洛承恆邊絮絮叨叨邊出了扶雲苑,徐氏心思不在此,未注意到門檻,摔得風度翩翩的洛承恆一個跟頭頓時齜牙咧嘴起來。


    等洛承恆的步子愈慢直至徹底停了下來後。


    他怔怔愣在朱紅拱門著不語,一側的朱牆角有幾株垂絲海棠開的正好,花滿枝椏,繽紛異彩,微風一吹,有花瓣飄落下來,一地緋紅,煞是美麗。


    晃然間,有幾句呢喃被清風吹散。


    有意無意皆是人為,我與她青春正好,不爭取,隻怕是我晚年悔意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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