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康文帝顯然較之過去歡喜上了不少,眾人心知肚明是由於沁陽公主的緣故,各個臉上笑意滿滿,陪著康文帝一同喜慶。


    同時,坐在左席兩排的臣子們目光交接,會心一笑,不言所以。


    要知曉現在的沁陽公主尚未婚配,雖說她已與景川侯合離了,但這絲毫不影響某些人躍躍欲試的心思。


    除卻那些不能接受沁陽公主“事跡”的、心高氣傲的臣子們,絕大多數人的心思都在沁陽身上,哪怕不是為了自己,也能是府上尚未婚配的子孫們。


    高高坐在皇位上的帝王笑而不露,似乎沉醉在女兒紅的芳香之中。


    林皇後瞧著康文帝興致頗高,端起酒杯笑道:“陛下,難得兒郎姑娘們一聚,不若來場行酒令,即興而作,不論好壞,作不出的就叫他給陛下說兩句祝福語可好?”


    聞言,有著濃眉大眼、炯炯有神的雙眼的康文帝挑挑眉,豪氣道:“不錯,來玩玩。”說完,他滿不在意的扯下了自己腰間的玉佩,扔給了身邊的錢永忠,“呐,就用這個傳。”不合規矩,卻無人人提出。


    錢永忠眼疾手快,心髒噗噗噗跳個不停,生怕自己沒接住玉佩,這要碎了可真就大不吉利,幸虧接著了。


    洛宛:囧。


    又是作詩?可別弄到她了。


    康文帝笑眯眯地環顧四周,似乎在尋著什麽人,最終朝著洛千榭的方向揮揮手,“來,朕的五皇子,你來敲鼓停時。”一旁的宮人忙的就遞上了眼罩子給洛千榭。


    這······


    暗底下麵麵相覷的不在少數,就連坐在康文帝下兩位的宋貴妃都微微變了臉色,裙擺之下的手帕扯得泛白,麵上卻不得不接著維持笑容。


    【他這是做何意?!莫不是他曉得了那件事?!在這種場合中叫榭兒擊鼓,怕不是作賤我兒?】


    洛宛伸出腦袋,瞥了一眼坐在母親左側淡定的慕容夫人一眼,卻見她不動聲色的勾唇一笑,弧度極小,尋常人定人瞧不出。


    【宋笙啊宋笙,想必這種滋味不好受吧。若是洛恂什麽表示都沒有,那我就不得不懷疑他是個昏君!】


    康文帝一如既往端著笑,“酒字不用,朕都聽乏了。嗯--就用誰這一字作頭字,最少兩句。也別拘泥於祝語,偶爾來些傷感的亦可。”


    他可不在意觸黴頭這三字,盡興就成。


    洛千榭終究蒙上了雙眼,斜坐在康文帝的前方,兩手上下敲鼓起來,“咚咚咚~”


    玉佩從臣子處開始傳,每人吃一杯再傳給下一個,速度不緊不慢,適中,很合康文帝的心意。


    “咚!”洛千榭停了下來,宮人給他摘了眼罩,發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已經站起了身子的男子身上,而立之年,端莊肅穆。


    是宋予之的父親,吏部侍郎宋大人,亦是宋貴妃的母家,昭和與三皇子洛千榭的外祖家。


    宋侍郎執杯道:“那便由臣拋磚引玉吧。”


    他思索不過四五息,“誰幸瞻金闕?誰伯樂識馬?終且是化作損首結草,再叫盛世臨汗巾。”說罷,便仰頭一杯酒,不拖泥帶水,看得人賞心悅目。


    洛恂顯然是很滿意,叫他坐下,“宋愛卿的文采依舊不減當年,不錯,深得朕心。這個叫字用的不錯。”若是用願字,他還不不喜。合該用叫,那盛世必來!若是用願,未免空虛了些。


    詩句,他就喜歡直言直語,若是拐個十八彎的詩句,不準反不得他心。


    坐在女眷位上的宋予之頭高高揚起,仿佛是她自己得到了帝王的稱讚,還時不時迴頭瞧洛宛,無意間與她雙眸對視上時,眼中的歡喜與驕傲之情更是不加掩飾。


    洛宛:······嗬。


    “咚咚咚~”擊鼓聲再次響起。


    停了幾迴,站起來的都是洛宛不是很熟悉的臣子,反倒是康文帝洛恂在此次沒叫洛千榭再擊,而是望著元鶴一的方向。


    “元愛卿似乎尚未起身過,不如給朕來一首?誒,要是作不好,那朕就給你賜婚哈哈哈!”


    此話一出,無論男賓還是女眷處的人一下都來了精神,腰杆子直了不少。


    元鶴一無法,隻得起身,眼底波瀾不驚,隻是笑不露齒,隱約可見其羞澀,“陛下,那臣就獻醜了。”


    詩句嗎?


    元鶴一很隱晦的睨了一眼沁陽的方向,目光僅僅落在了沁陽身前的酒盞上,不逾矩。


    沉思一霎,他緩緩仰頭啟唇,“誰知瀟湘珠化淚?誰惜梨花成落紅?誰歎碧海夜夜心?”他停頓了一下,接著道:“誰願斬斷相思魂?”


    頃刻,殿內一片寂靜,靜得落針可聞,就連尋常的唿吸都輕了幾分。


    男賓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都一臉驚訝的盯著那個唯一一個站著的俊郎周正的男子;


    至於女眷們,則是被這直言的詩句弄得臉色染紅,目光含羞帶怯,卻是滿滿的好奇。


    驚訝亦然,好奇也有,同時也少不了對這首詩的肯定與讚賞。


    【好詩好詩!好家夥!元卿這玩意還真有心儀的姑娘!甚者,這姑娘就在這個宴席之中!到底是哪個??】康文帝心裏的一頓輸出弄得洛宛都緊張起來了。


    寂靜無人打破。


    淮南王看著上座的康文帝一雙眼轉來轉去,想必是忘記叫元鶴一坐下了,開口道:“皇兄,好詩不是?可惜了皇兄錯點鴛鴦的心思。”一個錯點鴛鴦把康文帝的心神拉了迴來。


    “好好好。等那日你真有想娶的姑娘了,那再朕給你賜婚吧?不然,這要賜婚成了一對怨偶朕可不當!”


    陸氏微微側身,朝著沁陽的方向挪了挪,“這,你知曉他是誰吧?”


    “自然。”【是她當初的庶弟嗎?是七弟,不,現該喚他元大人了。不成想,已經這麽大了。】


    “那你恐怕尚不曉得,如今的他可是位三品中令軍。”官職不大,但權勢不小。


    不知處於什麽心理,陸氏補充了一句,“說來也是奇事。他尚未婚配,府上亦無通房,孤身一人。但身子想來是無異的。”


    尤其適才一首詩作得陸氏都想拍手叫好,恐怕這位大人心中早有人了。


    至於這個人······


    陸氏微微一笑,端起茶盞抿了一口,茶香四溢,鼻尖還傳來了獨屬於沁陽身上的海棠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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