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姝深吸了一口氣,振作起精神,緩緩步出前廳。她的目光所及之處,全是人頭攢動,熙熙攘攘的人群比她預計的人數還要多上數倍。府門之外,依然不斷有人被迎進太子府,這場麵出乎她的預料,卻也讓她感到一絲欣慰。


    她心中明白,這些人都是因為她的身份和地位才來的,不過不重要。有這麽多人送葉蓮生走,再好不過。


    她生前活得像個透明人,隻有真太子趙元禎才懂她、知道她、理解她、認識她。


    青姝剛走到眾人前站定,霜花走了過來,輕聲在她耳邊說道:“瑤光公主、碧琳公主和五皇子來了。”


    青姝抬頭望去,隻見兩位公主滿臉肅穆,相攜著走了過來。身後還跟著五皇子,他小臉沉靜,雙眼卻看不出神色。


    他們對著青姝行禮,姐妹倆聲音中帶著一絲擔憂,“二嫂,我們怕你忙不過來,特來幫幫你。”


    青姝見她們眼裏快要盛不住的擔憂之色,心裏無比妥帖,她衝她們輕輕點頭,“那你們就跟在我身後吧。”


    二人聽話的跟在青姝身後。


    隨即五皇子朝前走了一步,抬頭說道:“二嫂,弟弟得知大哥的側妃離世,特來拜祭。”


    青姝笑了笑,輕輕點點頭。隨即吩咐霜花道:“照顧好五皇子。”


    隨後她走到眾人麵前站定,神色沉靜地掃視了一圈。眾人感受到她目光的威嚴,紛紛垂手而立,頭微微垂下,等待著她的發話。她環顧四周,發現左右丞相竟然都派了子嗣前來參加喪禮,還有不少二三品官員親自到場。


    正好,他們或猜忌或不明白的事,今日她都會告訴他們。


    青姝輕咳一聲,沉聲道:“感謝各位前來參加葉側妃的喪禮。今日我是青姝,是葉側妃葉蓮生的妹妹。她沒有親人,因此今日就由我來為她主持儀式,送她最後一程。”


    她的話語中透露出堅定和悲傷,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感受到了她對葉蓮生的深厚情感。底下官員和家眷們互相交換著眼神。看來葉蓮生比他們想的更重要,他們忙凝神細聽青姝接下來的話。


    青姝緩緩地吐出一句,“想必你們中間很多人都已經猜到,她曾經幫助過我和太子。沒錯,正是她,先太子唯一的側妃,葉蓮生。”


    她微微仰頭,目光仿佛穿透了時空,迴到了那些充滿波折與溫情的日子。她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卻堅定而有力:“她性子柔弱,所求也不多,隻願同先太子同生同死。但當先太子遭遇那場慘境後,她改變了想法。她決定,要守住先太子的東西。”


    青姝抬起手,指尖輕輕指向上方,“比如這個府邸、比如曾經的假太子,再比如……”她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


    她的眼眶微微泛紅,嘴角卻勾起一抹笑容,“她是第一個給我希望的人。正是因為有她,我們才能順利擊敗廢後。她用柔弱的肩膀,替我們抗下了許多危險和磨難。每每在關鍵時刻,都會給我們方向,給我們支持,給我們勝利的希望。”


    青姝的思緒飄迴到過去,那些與葉蓮生並肩作戰的日子曆曆在目。她想起葉蓮生對自己的無私信任,剛入府沒幾天,就把李嬤嬤交給了她。正是因為這份信任,她才能早早地發現皇後的陰謀,才能把趙玉宸從黑暗的深淵中強行拉出來。


    她想起第一次宮宴時,葉蓮生堅決要求一起入宮。那一刻,她的目光堅定而決絕,隻為讓皇帝記起她的存在,同時也讓皇後更加忌憚,不敢輕舉妄動。她是在用自己,做青姝的擋箭牌啊。


    她想起那次秦婉小產的事件,葉蓮生與她共同刺激了秦婉的脆弱神經。還有那支秘密軍隊,葉蓮生一直緊握著它的力量,不知道她每一天是怎麽度過的,背負著如此沉重的責任和使命。


    青姝知道,葉蓮生肯定不止一次想過直接動用那支軍隊去殺了皇後。


    可最終,她還是選擇穩妥的在合適的時機,將這支力量交到趙玉宸手裏。


    青姝覺得她大婚之時,葉蓮生想必就不想活下去了,但她肯定不想讓趙玉宸和自己剛新婚就遭遇這樣的打擊,所以她才會一直忍耐到現在。


    如今,邊關暫時安定,而青姝也深得皇帝信任,前不久還執掌了後宮。


    她一直都認為自己有謀略、懂人心,但此刻,她卻深深地感到自己比不上葉蓮生。


    青姝輕輕地撫摸著棺木,她的手指在冰冷的木頭上滑過,仿佛能感受到葉蓮生曾經的溫度和存在。她稍稍提起宮裙,決然地跪在地麵上,伏地把額頭重重地磕在堅硬的地麵上。她的聲音帶著無盡的哀傷和決絕:“姐姐,你安心走吧。”


    這一瞬間,所有人都跟著跪了下來,仿佛被青姝的哀傷所感染。前廳已經待不下了,人們紛紛跪在外麵的空地上,默默地為葉蓮生送行。


    青姝磕了個頭就站了起來,她不能由著自己再把事鬧大了。


    她冷靜下來,對大家開口道:“請諸位有序祭拜。”


    在眾人的祭拜中,青姝被瑤光和碧琳扶著走到一旁。姐妹倆緊緊地扶著她,生怕她傷心過度而倒下。五皇子想上前,卻又不知該說什麽,他有點被青姝的剛才的行為震驚到了。


    畢竟死的隻是個妾室,就算幫助許多,可這不也是應該的嗎?


    而青姝則是一眼不眨地看著所有人嚴肅哀傷地對葉蓮生祭拜。她知道,他們臉上的表情大多都是假的,但沒有關係,那麽多香火,肯定會給葉蓮生帶去幫助和慰藉。


    等喪儀結束後,她就要被送去皇陵入葬。可先太子還不知身在何方,不然他二人相伴在皇陵該有多好。


    等到把賓客全部送走,已經是傍晚時分。青姝見瑤光二人有話要說,衝她們使了個眼色,讓她們稍安勿躁。


    同時她轉頭看向身旁的崔和,輕聲吩咐道:“五皇子今日在太子府待了一日,他年紀還小,肯定累了。你快送他迴宮吧,不然他母妃該擔心了。”


    隨後他看向五皇子,“二嫂今日不能好好招待你了,見你身邊就跟了兩個宮人。就讓崔和帶人送你迴去可好?”


    五皇子哪能說不好,雖然他也想跟瑤光、碧琳一起留下,趁機討好青姝,可現在顯然並不歡迎他。他乖巧地行了一禮,道:“多謝二嫂,弟弟給您添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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