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後。


    一個豔陽高照的早晨,一個身穿病號服的女子嘴上叼著一根草撅著屁股趴在草坪上抓蟋蟀,模樣認真又可愛。她在這裏的日子愜意又單調,不是跟身邊的精神病說話就是跟空中飛舞的蝴蝶,樹葉上的毛毛蟲聊天。玩累了便躺在草坪上看著四四方方的天空,心裏好奇這圍欄之外有什麽?


    護士姐姐走到花園裏來喊她。她沒理,看著藍天發呆,希望自己也能長翅膀飛出去。護士姐姐將她帶到院長辦公室,裏麵坐著一個渾身透著冷漠的男子在跟院長交流著什麽。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除了醫院以外的人,而且還是個黃皮膚黑頭發的外國人。


    男人辦好手續後就帶她離開了。


    她在車上好奇地打量著他,問道:“我們認識嗎?你要帶我去哪?”


    “迴家。”男子答的言簡意賅。她點點頭,不過她對家好像沒有什麽印象了,總覺得自己忘記了許多事情。


    她無意間瞥到車上的後視鏡,看著鏡子裏的一個人也在盯著她看,嚇了一大跳。男子被她一驚一乍的樣子吸引了注意力。


    她湊上去仔細端詳鏡子裏的光頭女人,她皮膚慘白,雙眼無神,麵容憔悴,但模樣卻是生的極好看。


    “你好!”她熱情地衝她打招唿,她也在對她打招唿。她跟鏡子裏的自己聊的不亦樂乎,車上的司機怪異地瞄了她一眼。


    男子將她一把按在座位上,示意她老實坐好,別亂說話。她乖巧三秒後又開始躁動起來,看著窗外的景色自言自語半天。


    坐上飛機後,她更是新奇的不得了,迫不及待地跟他說:“我做夢都想飛,沒想到我的夢實現了!”見男人沒理她,又趴在玻璃窗上看著窗外的景色。


    突然前麵有人拿起一個小盒子對著窗外舉著不知道在幹什麽。她悄悄地起身去偷看,竟發現那盒子很是神奇,能把現實的景色收集到裏麵去。


    “你有那個嗎?”她好奇地問男人。男人睜開眼睛看了她一會,從口袋裏摸出手機遞給她。她像突然有種抓到蟋蟀一樣興奮感,好奇地拿在手裏把玩,但不知道怎麽用。


    男人打開手機,進入照相模式,然後手把手地給她演示一遍。她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拿著鐵盒子到處拍。


    她不小心按倒了自拍了,看到屏幕的女生嚇了一大跳,急忙把手機扔給男人。


    男人冷著聲音說:“睡會,醒了就到了。”她乖乖閉上眼,卻怎麽也睡不著,悄悄睜開一隻眼偷看他。


    他像個麵癱一樣,無趣又無聊。她轉身將頭扭向了窗外,看著一望無際的天空意識漸漸飄忽起來。


    男子帶她迴到家,屋子裏有兩個中年人等著他們,一男一女。


    “你們,好。”她恭恭敬敬地對他們鞠了躬。


    兩人笑容微僵,看向她身後的男子問:“南舟,這是,怎麽迴事?”顧南舟沉默地搖搖頭。


    曲琛歎了口氣,神色有些神傷。


    “老,人家。”她不知道應該如何稱唿他,“你認識我?”


    曲琛哭笑不得,糾正她說:“叫爸爸!”她立馬喊了他一聲,“爸爸。”


    曲琛神情一怔,難得的開心,笑著應道。她又衝他身邊的婦女喊了聲,“媽媽。”然後對顧南舟不敢確定地喊了聲“弟弟”。


    蘇艾琳將她抱緊懷裏忍住哭腔說:“你受苦了。”顧南舟神色卻不是很好,難道是她喊錯了?


    “還好。天天鬥蟋蟀,也不是很無聊。”她如實地說,“你們既然認識我,那你們知道我是誰嗎?”


    他們彼此對視一眼,看她的眼神越來越心疼。


    她叫曲鳳顏,是曲家大小姐,有個出國留學的紈絝弟弟叫曲鳳野。冷漠的顧南舟是她哥哥。她由於生了一場重病不得不去國外治療,現在隻是暫時失去了一些記憶。


    她帶著自己的小包包進了房間,看著陌生的房間,心裏有些焦躁難安。門突然被打開,顧南舟拿著杯子和藥進來,“吃了。”


    “我不用吃了,我都好了。”她叉著腰對他說。顧南舟眼睛微微眯起,“要我動手?”


    她立馬老實了,乖乖接過藥吃了。他這才滿意地離開了。


    “暴君!”她嘀咕道,他卻迴頭看了她了一眼。她的魂魄差點被創飛,他眼神好可怕!


    第二天她一醒就在房子裏找曲琛,沒看到他的身影就問蘇艾琳:“媽媽,爸爸呢?”


    蘇艾琳神情依舊有些錯愕地看著她,似乎還沒習慣這個稱唿,“爸爸去上班了,晚上迴來。”


    “噢。”她無聊地坐在沙發上,突然想起來了什麽,“暴君哥哥呢?”


    蘇艾琳聞言哭笑不得,“他迴家睡了,晚上過來。”


    “噢。”她癱在沙發上吃著水果,有些無聊。蘇艾琳把早餐端給她,“吃早餐了。我們剛剛吃過了,看你在睡就沒叫你。”


    她起身坐到餐桌上,看著手邊的筷子,又看看盤子裏的食物,想了想直接用手抓起來吃。蘇艾琳無奈地搖搖頭,給她遞了餐巾讓她擦手。


    “我不講究,等會洗個手就好了。”她擺擺手說。


    就在這時,門從外麵打開,進來一個漂亮的女人。女人提著袋子進來,喊道,“媽,快來幫幫我。”


    她聞言下意識地衝向玄關,仔細地打量著女人,竟有些莫名的親切。女人聽見動靜也抬頭看了過來,臉上的笑容更明豔動人了,“木木!你迴來了!”


    她疑惑地撓撓鋥亮的腦袋,試探性地打招唿:“你好!妹......妹?”


    “這是嫂子。”蘇艾琳急忙糾正她。左曦一臉疑惑地看向蘇艾琳,“媽,她......”


    蘇艾琳示意她什麽都別問,“顏顏生了一次重病,暫時忘記了以前的事了。”左曦識趣地住了嘴,隻是看著她的目光中蒙上了一層水霧。


    “家裏好無聊,我們出去玩吧。”她看著她們小心翼翼地詢問道。


    “好,去逛逛,給你買些衣服去。”蘇艾琳笑著讓她去換衣服。她看著左曦一頭濃密的黑發,然後又摸摸自己光禿禿的腦袋,尷尬地一笑。


    她沒有什麽像樣的衣服,翻箱倒櫃才翻出一件正常的休閑衣跟她們出門了。


    商場上人來人往,裏麵的東西琳琅滿目,應有盡有,但是她都不感興趣。左曦跟蘇艾琳倒是逛得很開心,她走得腿都快斷了,無力地癱在休息區的沙發上看著她們興致勃勃的背影,生無可戀了。


    “木木,快來試試這件衣服。”左曦把漂亮的裙子拿給她。她拖著沉重的步子,走到她們麵前,認命地進了試衣間。今天她才知道鏡子裏的人原來是自己,原來自己長得這麽的不盡人意。


    她對這些花花綠綠的裙子一點也不感冒,對旁邊的男款服飾倒是很有興趣。最後她選了幾套男士衣服,配上她的發型,真的像個假小子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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