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開博把她送到家門口就離開了。她掏出鑰匙打開門,屋裏一片死寂,她低頭換鞋的空隙,顏童從房間裏出來,站在那裏許久後突然命令道:“以後少出去玩。”她動作停滯在那裏,捏緊手中的禮品袋,以前那波瀾不驚的內心瞬間掀起驚濤駭浪,血液噴湧到大腦,猝不及防出聲道:“為什麽?”


    顏童錯愕地看著以往溫順的女兒十分不可置信道,“你說什麽?”


    她此刻間唿吸加速,心跳如擂鼓般震耳欲聾,漲紅著臉道:“為什麽我什麽都不可以做?!”顏童被她氣瘋了:“你再說一次!”


    “為什麽隻有我沒有爸爸?”她致命一問徹底將顏童擊垮,女人的眼淚奪眶而出,幾次欲言又止,最後隻能發泄似的狂扇自己耳光,頭發散亂,眼眶猩紅似要吃人。她嚇得害怕地縮在牆角,看著顏童發狂的樣子有些不知所措,不停地哭著道歉:“媽媽,我錯了。”


    顏童垂著頭冷靜了半天,然後看向縮在角落的顏木,背過身去,發狠地咬住自己的手指,努力讓自己情緒平複下來,用力掩飾著悲傷,“以後我不再管你。”說完房門緊閉。她掉著眼淚赤腳站在門口不知所措。良久,她還是拖著酸軟的腿過去敲了敲顏童的房門,裏麵沒有反應。她就等啊等,然後就靠在門邊睡著了。


    她遲到了。第二節課上了半節課才姍姍來遲,披散的頭發有些毛躁地翹起,額角掛著汗珠,氣喘籲籲地出現在教室門口。王季華直接無視門口慌張的她繼續上課。她就在教室門口一直站著,其他人時不時瞄著門口,有的幸災樂禍,有的唏噓同情。下課鈴響起,她被王季華帶去辦公室“喝茶”。


    直到課間操結束了,她才迴教室。她拿出紙筆開始認真埋頭書寫。梁開博被她的動靜吵醒,看了過來,瞅了眼她桌上的紙張,無趣地轉過頭繼續睡覺。


    中午,她把檢討書給了老王後才反應過來早已饑腸轆轆,於是快步往食堂走去。排隊時,她才發現自己的飯卡沒帶,隻能迴教室拿卡,在包裏翻了個遍,還是沒有找到,瞬間泄氣了。直到下午上課,她肚子裏都沒進過一粒米,肚子早就在抗議了,時不時“咕咕”叫幾聲。她不想被梁開博聽見隻能縮在課桌裏死死捂著自己的肚子,幸好他要麽一直在睡覺,要麽逃課不在。她餓到有氣無力地趴在桌上挨到了晚飯時間,她覺得自己堅持不到晚自習下課就要上天了。


    “顏木,要不要跟我們去吃飯。”高岩西在門口喊道。她有些驚訝高岩西什麽時候對她這麽熱情了,她本能的拒絕了。高岩西拉著梁開博準備走,梁開博沒動,高岩西扣著鼻子走到顏木身邊委屈巴巴道:“曦姐今天不在,我肯定要把你照顧好,不然她明天肯定會削我。”雙手合十做乞求狀。她隻能如實告知他情況。


    高岩西輕鬆一笑:“你先用我的,等你有卡了再還給我。”她猶豫了一下,才起身跟他們離開教室。


    她餓急了,大口往嘴裏塞著米飯,聽到高岩西對梁開博咬耳朵,“這是餓了多久?”梁開博吃著飯沒理他。他找話:“你最近不太正常。”梁開博挑眉還是沒接話。


    下晚自習後,顏木心裏有些忐忑,忐忑中又有些矛盾的情緒。顏童會來接她嗎?她希望來卻又害怕她來。當她背著書包走出校門,沒有在老地方看到熟悉的身影,再往四處掃了一眼沒有找到她的蹤影,她心裏莫名雀躍,但隱約中又有點失落,是那種野獸突然被撤開鎖鏈,皮膚上還留著勒痕的不適感。


    隨之而來的問題讓她有些慌張,她不認得迴去的路,她想起早上來學校的艱辛有些後怕。早上,她像個傻子一樣,十幾歲了竟不知道怎麽坐公交車,身無分文的她隻能憑記憶找路去學校,一次次走錯,返迴又重新找,最後通過問路才到學校。


    此刻她急得四處張望,不知道該怎麽辦的時候突然看見一個熟悉的背影,她本能地跟上去,在人少的地方猶豫幾秒還是喊了,“梁開博!”聲音不大,那人卻正好能聽見。梁開博聞聲看過來,神情充滿訝異,同樣吃驚的還有他身邊的一群人。他們記憶中肯定是她從未主動叫過什麽人,所以今天有些吃驚她突然喊梁開博名字。


    他就站在那裏看著她,漆黑的眸子看不清情緒,問她:“有事?”高岩西帶著其他人在一旁起哄。她此刻耳根紅透,欲言又止,低下頭不敢看他們。梁開博隻好讓他們先走,然後走到她麵前,疏離地說:“說。”


    她有些難以啟齒,拖延半天才出聲:“能送我迴去嗎?”他佇立良久沒接話,她羞赫地垂著頭沒敢再說話,有種想立馬逃走的衝動。


    “走了。”梁開博語氣算不上好,倒也還算溫和。她急忙跟上去。


    顏木剛到門口,看著門微敞開,屋裏燈光明亮,好似在等人迴家一樣。桌上擺好了飯菜,還是熱的,卻不見顏童身影,她房間門緊閉,從門縫裏隱約可見幾絲微弱的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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