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商定的計劃是——


    牧寧池帶領著其他隊員從正麵突擊,斯貝利孤身一人潛入陽台,配合祁醉狙擊。


    落地窗的窗簾沒拉,插削也沒有鎖。


    這完全得益於斯貝利早上抱著amy在窗邊做事,一時興起想去陽台,拉開窗簾的同時,一腳把插銷踢爛了。


    斯貝利深看了房內局勢一眼,amy正在係扣子,剛剛如果不是小侄女,這女人打算用自己的身體換特努赤的命。


    連半點掙紮反抗的打算都沒有……


    就這麽不相信她的男人!


    斯貝利緊咬了咬唇,睨向特努赤時眼神全都是殺意,他幹淨利落地將落地窗推開。


    “嘭”


    祁醉同時扣動扳機,子彈在瞬間射出,微微擦過許諾諾白皙的臉頰,直擊特努赤腦門,要了他的命。


    特努赤手裏的衝鋒槍掉落在地,飛濺出的血液灑在許諾諾臉上。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許諾諾始料不及,加之神經一直處於高度緊張的狀態,她瞳孔一縮,下意識地扣動扳機。


    “邦”一聲響。


    特努赤倒地之前又被許諾諾補了一槍。


    子彈發射的後坐力震得許諾諾虎口處陣痛發麻,她腦袋一懵,跟個木偶一樣瞬間僵停住,呆愣在原地。


    耳膜裏充斥著一陣陣尖銳的刺鳴,她什麽也看不見,什麽也聽不見。


    看不見斯貝利從陽台衝進來,抱起了地上的莎拉。也聽不見房門被牧寧池踹開,快步向她靠近的腳步。


    “許諾諾……”


    “許諾諾……”


    “許諾諾,鬆手!!”


    許諾諾掉進一寬實溫暖的懷抱裏,男人結實的胸膛和她緊緊相貼,然後一隻大手從後往前,企圖拿走她手裏的手槍。


    牧寧池……


    許諾諾握槍的手一鬆,手槍落入牧寧池手心。她轉過身,躲進牧寧池懷裏,死死抱住男人強勁的腰身,嗅著他身上熟悉的味道。


    崩潰出聲。


    “我殺人了,我殺人了,池叔叔,我殺人了……”


    她不知所措地一遍遍低低重複著,身體顫抖不止,像隻受驚後慌不擇路的小鹿,努力支撐了她許久的一根根神經逐漸崩裂開。


    牧寧池見狀,安撫般的覆上許諾諾的小腦袋,並輕柔地拍了拍。


    “不是你,許諾諾,你開槍之前他已經死了。你知道的,你沒有殺人。”


    可許諾諾聽到了卻沒有迴應,呢喃的聲線驟歇,身體也軟了下來。


    “許諾諾!”


    牧寧池腰身一彎,將許諾諾抱在懷裏,小貓一張小臉憔悴可憐的不行,臉上全都是淚痕和血漬,眼睛緊緊閉著。


    她暈倒了。


    牧寧池眉心微擰,衝門外喊了聲。


    “蜂鳥!”


    —


    時至傍晚,許諾諾才從床榻上睜眼。


    別墅已經恢複晨前的模樣,樓上樓下的屍體、血漬全部清理完畢,就連牆上的彈孔也一個不落的粉飾幹淨。


    右手邊的陽台上,牧寧池叼著根煙,單肘搭靠著欄杆,側對著她。


    邃然的眸光淡淡看著前方,那身迷彩戰鬥服還沒換下來。


    夕陽金色的餘暉灑在他身上,一縷縷白色煙霧循著他精致的側臉纏繞升騰,迷蒙縹緲,像是在悄然咀嚼著內心的孤獨。


    “池……”


    許諾諾張了張口,還是沒有叫出聲來。


    房門被敲響,見牧寧池掐滅煙頭轉身,許諾諾迅速閉上了眼睛。


    陳頌文的聲音自門外響起。


    “池哥,武器裝備全部裝點完畢,人員已經到齊,可以行動了。”


    牧寧池幾個跨步來到床邊。


    許諾諾可以感受到男人的視線正在她臉上打量,她沒有睜眼。


    而後一股清新霸道的香味撲麵而來,牧寧池極其克製地輕輕地吻了吻她的唇瓣。


    起身,走出房門。


    “用你的命護著她,寸步不離!”


    “是。”


    腳步交替,有兩個人似是進了門,房門被關上,屋外傳來熟悉的直升機的轟鳴。


    繼續裝了大概五分鍾,祁醉冷淡的聲音傳入許諾諾耳膜。


    “許諾諾,別裝了,眼珠子動來動去,早就醒了吧?”


    許諾諾無奈睜眼,看著床頭不知站了多久的大高個。


    “我沒有裝,我隻是……”


    “還說沒裝?”祁醉毫不客氣地將她打斷,“你不是很喜歡老大嗎?做飯都要給他留一份,特意為他做甜點。既然那麽害怕,醒了怎麽不撲進他懷裏哇哇大哭?”


    許諾諾知道祁醉不喜歡他,一個人對自己的感覺光憑眼睛就能看出來。


    祁醉的眼裏全都是淡漠、疏離和厭惡。


    許諾諾不想和他交流,扯了扯被子,小小一個縮在被窩裏麵。


    陳頌文上前一步,從後往前,用力給了祁醉一拳。


    “聽話辦事,你少說幾句!”


    祁醉輕哼,“你們事事都以老大為準,無條件服從。可若是真的為老大著想,就該勸勸他,這種女人玩玩就行了,怎麽能留在身邊,還表現得那麽在意?”


    陳頌文下意識地看了許諾諾一眼,半張臉都埋在被子裏,微闔著雙目,濃密的羽睫下閃動著透明的淚光。


    他無奈輕歎,收迴視線重新看向祁醉。


    “我說了,老大喜歡什麽樣的女人那是他的事,我們隻需要服從命令。你不樂意就去出任務,為什麽自告奮勇留下來?”


    “因為我有話要和這個女人說……”


    祁醉說著就要去掀許諾諾的被子,“許諾諾,你給我起來!”


    “祁醉!”陳頌文吼了聲,“欺辱兄弟的女人,你知不知道這種行為,老大是可以槍斃你的。”


    “那就槍斃我好了!你和斯貝利一樣,都被她迷了心智了。”


    祁醉深吸一口氣,但扯被子的動作還是停了下來。


    “老大會被她害死的。”


    話音剛落,許諾諾主動掀開被子起身,低著頭坐在床榻旁,輕聲。


    “你這麽說,是什麽意思?”


    祁醉努力斂住差點收不住的情緒,深吸一口氣,冷漠開口。


    “你沒身手沒頭腦,開一槍都能嚇到暈倒。如果今天amy不在,你現在在哪裏?”


    許諾諾不語,祁醉繼續道:“你會被特努赤強j,然後送到鬣狗手裏飽受折磨,說不定還會被鬣狗的手下輪j。老大是能把你救迴來,但不是次次都能。”


    聽到那兩個詞,許諾諾下意識地攥緊了身上衣裙,想到莎拉作為訓練有素的殺手,在特努赤手裏都差點被侮辱。


    若換做是她……


    察覺許諾諾剛平靜不久又開始發抖的身子,祁醉輕哼了聲。


    “阿文是老大的保鏢,可以隨時為老大交付性命,可這個世界上隻有一個阿文。老大把阿文給了你,就等於丟了半條命。”


    “許諾諾,老大從未被人愛過,所以才會因為你一個無心的善舉固執地想把你留在身邊。你一旦出事,他會發瘋會死的!”


    “他會為了你不要命,可他再厲害也隻有一條命!所以如果你做不到保護自己,事事都需要老大罩著。你能不能離他遠點?”


    房間安靜下來,許諾諾不太明白事情為什麽會發展成這樣。


    起碼在今天之前,她並沒有主動過……


    隻是她好不容易才鼓足勇氣想要嚐試著靠近,就有人告訴她——


    他會被她害死的……


    沉默半晌後,許諾諾神色複雜地望了祁醉一眼,他這副模樣,真是像極了昏君身邊忠言逆耳的大臣。


    那牧寧池是什麽,獨寵妲己的商紂王,還是烽火戲諸侯的周幽王?


    許諾諾驀然想起突然住進別墅的雅安,她將視線打落在陳頌文身上。


    “雅安還好嗎?”


    陳頌文不知道該怎麽迴答,低著頭選擇了沉默,許諾諾一顆心髒猛然下沉。


    她明白了,她都明白了!


    明白為什麽牧寧池會突然讓她搬走,讓雅安住進去,都是為了她!


    “雅安死了,對不對?”


    隱著哭腔的質問,換來的依舊是沉默。


    amy說的沒錯,她是牧寧池的累贅,是他的軟肋,牧寧池則是她無法承受的危險。


    他們若是相愛,隻會給對方製造麻煩。


    她沒有飛蛾撲火的勇氣,也再沒辦法如早晨迴答amy那般,淡定地迴懟祁醉一句——


    “那是我們的事!”


    她想了許久,才望著祁醉,一字一句,緩緩道:


    “你放心,我會想辦法離開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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