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蒙蒙中,我覺得自己身體輕飄飄的,在水裏飄蕩著。


    我就這麽死了麽?我好像還有個很重要的人在等我,我不能丟下他……他到底是誰?


    我就這樣時而清明、時而怨恨的在水裏飄來飄去,直到有一天,我聽到一個孩子在湖邊哭泣。


    “媽媽……你在裏麵嗎?媽媽……我想你……你能出來看看我嗎?”是一個小男孩,我聽著心都要碎了,因為這孩子長得跟我很像……


    我猛地竄出水麵,驚喜的想要過去抱抱他,可手卻從他瘦弱的身體穿了過去。


    那小小的身影那麽無助的跪在湖邊,就那麽哭著、顫抖著……


    我在旁邊發了瘋一樣的哭喊,可他聽不到,我想抱他,可他感受不到……


    他細嫩的脖子上,有著青紫的掐痕,他纖細的小胳膊上,一條條的傷痕觸目驚心,他瘦瘦黃黃的小臉上,布滿了煙蒂留下的傷痕,甚至他的一隻眼睛,瞳孔泛著青白色……


    我越看越要發狂!他們竟然這麽對待一個無辜的孩子!我的衣服慢慢變成紅色,感覺自己的眼眶裏又流出淚來,一滴滴掉落下去,是刺目的血紅色!


    我要複仇!我要為了我的孩子,殺掉那些禽獸不如的畜生!把他們全殺死!讓他們給我陪葬!給我的孩子道歉!!


    看著孩子一瘸一拐的離開湖邊,我再也忍不住心中滔天的怨氣!我仰天尖利的長嘯一聲,任由衝天的鬼氣將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層層籠罩!


    我慢慢離開了湖,一步一步上了岸,每走一步,我周圍的花草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衰敗,那些見了我驚叫的家禽,都被我彈指間的功夫弄死……


    那麽……誰是第一個以死謝罪的人?


    當然是村長一家,他們到現在還在虐待我的兒子!我要讓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到了村長家的時候,屋子裏遠遠就傳來孩子的慘叫聲和打罵聲,我怒氣上湧,他們的家門被我一掌劈開。


    頓時,打罵聲停了下來,隻有孩子還在痛苦的哭著,等我進去才看到,村長正用煙頭燙著我兒子的小臉,我兒子跪在地上一動不敢動,而村長的老婆,這時候正站在一旁嗑著瓜子。


    聽到大門口的動靜,他們的動作都停了下來,他們驚慌失措的說著什麽,我完全聽不到,我的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殺了他們!該死!都該死!!!


    我一伸手,村長和他老婆齊齊被我掐住喉嚨,雙腳離地,雙眼翻白,我的手逐漸加大力氣,隻剩一點點,就能捏斷他們的脖子,已經聽到骨骼的脆響……


    “媽媽……是不是你來了?媽媽……我好害怕……不要這樣……媽媽……”


    一聲聲奶糯、無助的唿喊,將我從無限的滔天怨怒中喚醒,我漸漸清晰的視線中,是兩個已經無力掙紮的人,在我手中奄奄一息。


    我低下頭,看著我的兒子,正茫然的看著懸浮在空中的兩個身體,他還是看不見我的,但是他竟然知道我來了,這就是母子連心嗎?


    我的心陡然一陣銳痛,隨手將這兩個畜生甩出院子,我向著可憐的孩子走近兩步,摸了摸他剛剛被煙頭燙壞的小臉,兩行血淚再次流出。


    似是感受到我的觸碰,我的兒子瑟縮了一下身子,怯生生的再次開口:


    “媽媽……是你嗎?他們說你是死鬼,你是來救我的嗎?”


    “是的,媽媽來帶你走。”我呢喃說了一句,沒想到他竟然聽到了,驚喜的四處搜尋我的身影。


    “媽媽!媽媽!你在哪啊!媽媽!你出來見見我!”


    我流著淚,默默在周身裹了幾層鬼氣,注入法力,希望他能看見我。


    “媽媽……你就是我的媽媽嗎?”我在他純真的瞳孔中,看到一個披頭散發一身紅衣的女人,時隔數年,我和我的孩子,終於相見了!


    他哭著撲到我懷裏,一遍一遍的喊著“媽媽”,我的心痛如刀絞,這就是我的兒子,我終於能抱著他了,我的兒子啊……


    就在我們母子痛哭的時候,院子裏突然湧進一群村民,他們手持著農具和菜刀,嘴裏喊著:


    “打死那個小雜種!就是他害的村長差點沒命!”原來,被我扔出去的村長和他老婆,趁著緩過來一口氣,悄悄逃出去叫人了。


    我起身把孩子護在身後,一步一步走出院子,他們看不到我,隻能看見我的兒子以一種怪異的姿勢走出來,以為是孩子被嚇著了。


    一個手拿鋤頭的,一個箭步上來高舉鋤頭就向我那無辜的孩子砸來。


    我的發絲一根根隨著鬼氣的翻湧飄蕩起來,雙眼再次變得赤紅一片!他們當著我的麵,就想這麽弄死我的孩子!真正該死的是他們!


    一甩手,他就遠遠的撞到了牆上,我想過去弄死他,衣服卻被我的兒子輕輕拽住,他無辜的眼睛看著我:


    “媽媽,你不要殺人,我害怕……”


    血紅的視線再度變得清明了起來,我低頭看到孩子害怕的神情,看到原來圍著我們的人慢慢瑟縮後退的恐懼的神情。


    我抬起手,想把他們全部捏死,但是,我不能當著孩子的麵殺人,他現在能看到我……


    猛地一揮手,院內的人悉數飛出院外,我一把抱起孩子,向村西頭飛去……


    來到一個小柴房,我抱著孩子睡在草垛上,給他講了好多故事,還唱了好多首歌,看著孩子漸漸睡著,我的手指點向他的額頭……


    讓他就這麽睡下去吧,不要再麵對這個醜惡的世界!這些禽獸不如的人!這個現實太殘酷……不要醒過來了……


    就在我的指尖馬上就要碰到孩子的額頭時,一道聲音忽然自心間響起:


    “不!不要這麽對他!他有自己選擇人生的權利!你不能這麽做!”我的手一頓……


    這個聲音好熟悉!不!不止熟悉!


    這個聲音就是我自己的!


    我到底是誰?


    為什麽我心裏還有一個我?


    “快醒醒!你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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