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正陽不打算去深究那些神神叨叨的事情,他隻問一點:“那你需要獻祭嗎?”


    阿鳶輕輕搖頭:“我知道庫裏在城外布置的那些東西有問題,那東西能幫我擺脫束縛,隻是阿朵幾乎與庫裏融為一體,庫裏要是死了,阿朵也就消失不在了。”


    夏正陽想起阿城的計劃,他打算把加帕和月尊一起劈死在幫阿蠻拔信仰之力的法陣裏,他猜阿鳶也想借那個法陣做什麽。


    隻是因為一些夏正陽不知道的原因,阿鳶的目的無法達成,所以她才想找他這個幫手,畢竟他跟搞出城外那些事的阿城很熟。


    夏正陽對這些神神叨叨的事情保持著敬畏心,同時他也不想輕易攪和進去,尤其是現在這種情況,他可沒忘阿城的囑咐。


    但這不妨礙夏正陽跟阿鳶打探消息:“你找我是有什麽事嗎?”


    阿鳶聽了夏正陽的問題,沉默片刻,然後朝他鄭重一拜:“我想請公子幫我個忙,幫我救阿朵。”


    知道了阿鳶的目的,夏正陽沒再問其他問題,“我需要考慮,我明晚給你答複可以嗎?”


    阿鳶沒有其他選擇,阿朵給這張床的主人托了那麽久的夢都沒有得到過迴應,夏正陽是第一個迴應她們的人,而她們並沒有其他方法逼他按她們的計劃行事。


    “我等公子的答複,”阿鳶朝夏正陽鄭重行了一禮,“我送公子離開。”


    夏正陽親眼看到阿鳶變成一隻五彩斑斕的蝴蝶,她繞著他翩然飛了幾圈,夏正陽眼前一花,隻在眨眼間就看到了阿城那張冷若冰霜的俊臉。


    “阿城,我剛才在夢裏見到了一個叫阿朵的姑娘,還有附身在她身上的精怪阿鳶,”夏正陽深吸一口氣,在阿城冰刀子般的眼神逼視下,鼓足勇氣說道:“阿鳶想讓我幫忙救阿朵。”


    阿城眼睛微眯,夏正陽感覺到了仿佛化為實質的殺氣,他趕緊補充:“我沒有馬上答應,我說我要考慮,明天再給她答複。”


    “她們的事情我有安排,你不要插手,”阿城似乎不信他會乖乖聽話,特意又叮囑一句:“別插手這件事,不然她們兩個都會完蛋。”


    夏正陽連連點頭,還舉起手要發誓:“我保證不插手。”


    見阿城的臉色緩和下來,夏正陽小心翼翼試探的問:“我可以把你的話告訴她們嗎?”


    眼瞅著阿城的神色又要變冷,夏正陽趕緊解釋:“我也是怕她們心急亂投醫,萬一她們再找其他人幫忙,到時候很可能會打亂你的計劃。”


    阿城聽了他的話後沒有變臉,他麵無表情的盯著夏正陽看了許久才冒出一句話:“你想死嗎?”


    夏正陽下意識的往後縮了縮,後背抵上身後人的背,他才意識到他和蒙脫還躺在那張床上,顯然蒙脫還在熟睡。


    “你想救你母親脫離苦海,所以你不想死更不能死,”阿城換上溫和無害的笑臉:“阿鳶是一隻赤羽鳳蝶精,因為一些原因,她和凡人阿朵產生了密切的聯係,這導致了凡人阿朵也擁有了信仰之力。”


    夏正陽搶著說道:“我知道,凡人擁有信仰之力會麵臨滅頂之災,我背的十條禁律裏有提及。”


    阿城因為他的打斷有些不耐,但沒有發作,繼續說道:“信仰之力會引來天雷的考驗,經過漫長修煉的精怪魂魄勉強能應付天雷,但脆弱的凡人扛不住哪怕一道天雷。阿鳶和阿朵身上都有信仰之力,她們都要承受天雷的洗禮,你幫不了她們,這一關隻能她們自己闖。”


    因為阿城沒有表現出生氣,夏正陽膽子也大了,他又問:“那她們需要注意點兒什麽嗎?”


    “阿鳶知道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


    說話的時候,阿城俯身從床下摸出一張畫著奇怪符號的黃紙,他一鬆手,翩然飄落的黃紙在半空點燃,幾乎是瞬間就化為了灰燼。


    阿城將落在地上的灰燼碾成一道黑漬才轉頭看驚訝又好奇的夏正陽,“別忘了你母親還等你迴去做皇帝。”


    不等夏正陽迴話,阿城左手食指輕輕一戳他的額頭,他就沒了意識,等他再次醒來時外麵已經天光大亮。


    夏正陽記得阿城昨晚離開前提醒他的話,他下定決心不再管阿鳶和阿朵的事情,趁著阿城的計劃還沒開始,他要把奪取王位的局做得更加完善。


    隻是計劃趕不上變化,納烏奉他父親的命令親自上門邀請蒙脫去他家赴宴,說是要答謝他的救命之恩。


    蒙脫讓納烏先迴去,他隨後就到,可納烏非要陪他一起,那狗屁膏藥的勁差點兒讓蒙脫翻臉揍人。


    假扮達達的夏正陽自然也要跟著一起去,一路上納烏時不時就要試探一番,不過每次都被夏正陽順利應付過去。


    夏正陽以為是西圖對他產生了懷疑,這場宴席是要試探他,事實是他想多了,西圖一家是真心謝蒙脫昨晚救了阿浮。


    西圖是一位性情灑脫豪邁的武將,西圖的夫人也不是那種高高在上誰也瞧不起的貴夫人,她對夏正陽假扮的達達態度親善,絲毫沒有把他當奴隸。


    賓主盡歡的宴席結束後,西圖邀請蒙脫參觀自己的兵器室,但夏正陽不被允許進入,納烏就主動留在外麵陪他。


    半個時辰後,蒙脫在西圖和兒子們的陪同下走出兵器庫,大家又假模假式的客套幾句後蒙脫先開口告辭。


    納烏主動提出要送蒙脫迴宮,蒙脫還沒張嘴,西圖先否了納烏的提議。


    蒙脫沒有迴王宮,他帶著夏正陽去了昨晚去了兩次的酒樓,在二樓一間靠窗的包間裏,蒙脫靠坐在窗前看街上的人來人往,隻是他的眼神是空洞的。


    夏正陽沒有問他在兵器庫裏遇到了什麽事,他邊嗑瓜子邊聽樓下的說書先生講故事,眼睛也沒閑著,樓上樓下,凡是能看到的客人都被他看了一遍。


    這些客人之中,有幾個人尤其得夏正陽的關注,主要是他們的表情動作實在像細作接頭。


    這幾個人夏正陽也認識,他們是某大臣或某王爺的侍從,夏正陽之前見過他們。


    這些大臣和王爺對現在的刹羅王加帕的態度很矛盾,他們既向加帕獻媚,又大罵加帕是弑父殺親的畜生,根本不配做刹羅王。


    他們會有這種心理也很正常,加帕的手段狠辣殘忍,怕死的大臣王爺當然不敢當麵忤逆加帕,但這些大臣和王爺又是不認同加帕的,他們覺得加帕殺父殺親兄弟搶來的王位,這位子他坐的名不正言不順。


    他們這種矛盾心理總結下來就一句話:一切都是為了生活。


    “西圖知道我不是加帕的親兒子。”


    蒙脫突然說話,夏正陽收迴視線看向他,“他想推你上位?”


    “是。”


    蒙脫也不隱瞞,主要是他並不想當這個刹羅王,而夏正陽有意當這個刹羅王,所以他要將西圖的謀算告訴夏正陽,讓他做好準備。


    夏正陽轉頭看樓下起身準備離開的幾位侍從,他判斷這些人的主子應該跟西圖聯手了,隻是不知道那些人知不知道蒙脫的真實身份。


    等不到夏正陽的迴答,蒙脫有些繃不住了,這臭小子什麽意思,難不成他真的準備讓他來做這個刹羅王?


    不行不行,得想個辦法讓他打消這個念頭。


    “你知道刹羅部落為什麽從西河部落分出來嗎?”


    蒙脫準備用刹羅王族的驚天秘密哄騙夏正陽。


    夏正陽點頭,“離開的那些家族裏有欺辱過月神的男人,他們應該是受到了月神的詛咒,他們以為遠離西河部落就能擺脫詛咒,所以他們離開了西河部落。”


    蒙脫震驚,隨後他想到了阿城,他覺得夏正陽會知道這些,都是阿城告訴他……


    “我昨晚在夢裏見到了月神阿朵,”夏正陽猶豫了一下,他換了個說辭:“還有陪著她的蝴蝶精怪阿鳶。”


    在神神叨叨這方麵,蒙脫比夏正陽知道的多,他很快從震驚中迴過神來,隨即想明白了困擾他一年之久的噩夢是月神在向他這個後世子孫求救。


    雖然沒領會祖宗的用意,蒙脫還是問夏正陽:“月神找我是為了什麽事?”


    夏正陽把昨晚夢裏的事和阿城跟他講的話都告訴了蒙脫,還有那張自燃的黃紙也沒有落下。


    蒙脫聽到他床下的黃紙被阿城揭下來並且燒幹淨了,他想去夢裏給月神請安問好的念頭也打消了,沒了那張黃紙,月神給誰也托不了夢了。


    不過既然阿城把事情攬下了,他也就不做多餘的事情了,免得壞了阿城的計劃被暴怒的他帶迴不夜城。


    蒙脫收迴亂飛的思緒,跟夏正陽講起他在兵器庫裏的遭遇。


    其實也沒什麽大事,就是西圖不滿加帕的專橫殘暴,為了百姓和刹羅部落的未來,他決定跟別人聯手將蒙脫這個刹羅王的獨子扶上王位。


    夏正陽並不意外,隻一點必須搞清楚:“西圖和他的盟友知道你的真實身份嗎?”


    蒙脫臉上閃過難堪,但他很快就恢複如常:“他們不在乎我的生父是誰,他們認為擁有月神血脈的我可以幫他們解除詛咒。”


    夏正陽聽後沒忍住笑出聲,在蒙脫不解的注視下,他才不緊不慢的說道:“你的月神血脈要是能幫他們解除詛咒,他們身上的詛咒早就解了,何必要等到現在,所以西圖沒有跟你透露他們的真實意圖。”


    “可我確實幫加帕緩解了詛咒,”蒙脫表情有些不自然,“我的臥房,我睡得那張床,都是加帕緩解詛咒的關鍵。”


    夏正陽搖頭,“我不懂你們的這些手段,但我看得出來你說的那個辦法隻是王後庇佑你的手段。”


    蒙脫想反駁,夏正陽壓了壓手示意他先別說,先聽他說:“王後雖然在月神殿待過,但她的身份決定了她對這些事情了解有限。按照你的說法,王後告訴加帕的方法很有效,你仔細想想,王後是什麽時候告訴加帕這個辦法的?”


    “我母親離世後不久。”蒙脫根本不需要仔細迴憶,那時的記憶太痛,他想忘都忘不掉。


    夏正陽知道母親的死是蒙脫不敢提及的事情,但現在這件事必須提,“我想了很久,我覺得你母親的死是她故意為之。”


    蒙脫動作迅捷想要扼住夏正陽的咽喉,奈何夏正陽反應比他快,很輕鬆就避開了他的手,還死死抓住了他的手腕。


    夏正陽知道蒙脫現在想殺人,這個時候這個話題不應該再繼續,但他還是說道:“你母親是月神殿的聖女,你是夏行疆的兒子,不管從哪方麵考慮,加帕殺死你的可能高於殺死你母親。王後肯定參與了這些事,你可以去問她。”


    “你憑什麽以為她會跟我說實話。”


    “你把我的計劃告訴她,她會告訴你實情。”


    蒙脫不明白他哪裏來的自信:“憑什麽?”


    夏正陽燦爛一笑:“你身上有信仰之力,擁有信仰之力的人不能稱王稱霸,阿城告訴我的。”


    蒙脫想送他個白眼:“那你還讓我當攝政王!”


    “攝政王,不算王。”


    君權天授,攝政王手裏再有權,你終究不是上天承認的皇帝,那你就不是皇帝。差一步就是差一步,不然夏行疆為什麽要讓他兒子當皇帝。


    蒙脫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他還沒想好要不要去找王後打探消息時,王後身邊的心腹侍女來找他,說是王和王後有急事請他迴宮。


    等蒙脫趕到王後宮裏的時候,等得不耐煩的加帕已經離開了,隻留下他的心腹內侍。


    趾高氣昂的內侍宣布了加帕的命令,其實也沒什麽重要的事情,就是給蒙脫換了張新床。


    宣讀完旨意的內侍迫不及待的離開了,蒙脫本來也想告辭離開,王後卻讓他留下來陪她聊會兒。


    王後讓假扮成達達的夏正陽去禦膳房給蒙脫端碗醒酒湯,夏正陽知道王後是故意支走他,估計是要跟蒙脫聊西圖提的事。


    雖然夏正陽一直積極謀劃取代加帕成為刹羅王的事,但他絲毫不介意王後他們要把蒙脫推上王位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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