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純的小晴兒沒想那麽多,她認真的吃起飯,阿良也認真的吃著飯,等吃完收拾妥當後,她叫來阿福幫忙看店,她則迴了東海龍王宮。


    阿良一家世代鎮守東海,當年三哥大婚當天突發變故,父母兄嫂戰死,三哥和她重傷,要不是四哥及時趕到,鎮壓於東海的妖龍花銘就要被那群蠢貨放出來了。


    聽名字就知道,花銘是條燭龍,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帶領其他四條妖龍為非作歹,龍族無力對抗,隻得向不夜城求助。


    故事完全沒有戲劇性,城主外出不在,小城主親自動手將五條妖龍分別鎮壓於五個地方,最厲害的妖龍頭目花銘被鎮壓於東海海底。


    這五條讓龍族聞風喪膽的妖龍如今還是五條,當年龍族內亂,妖龍遨銳被故意放出來,他大鬧一場後沒來得及逃跑,被阿寧又按了迴去。


    想著這些陳年舊事,阿良進了家門。


    “怎麽迴來了?”傲雪有些驚訝。


    “他們把事情傳的沸沸揚揚,我不放心,迴來看看。”


    傲雪這才知道,昨晚的事情已經越傳越離譜,不過沒關係,再離譜也是敖宸這個龍王離譜,大家現在的關注點不在阿良這個前未婚妻身上。


    “他們又開始蠢蠢欲動了,”阿良頓了一下,“四哥,我想去下麵試試。”


    封印花銘的法陣之上還有一個波雲詭譎的法陣,隻有想辦法穿過這個法陣,阿良才能在眉間烙下獨屬於他們家族的印記,有了這個印記,東海十萬精兵才會聽她調遣。


    三哥一直沉睡不醒,如今局勢越來越複雜,阿良知道她四哥不介意她置身事外,但她不想將所有的重擔丟給四哥。


    她是東海龍王的女兒,她一直是父母兄長的驕傲,她曾答應四哥照看好三哥照看好家,可是她為了自己的私欲背棄了承諾。


    以前她分不分這份重擔都無所謂,現在她不想再逃避,她要守護好她的家園,保護好她的家人,就像她曾經做過的那樣。


    傲雪想都沒想就拒絕:“不行,你身上還有妖氣。”


    阿寧搞得法陣就是針對妖氣,阿良雖然厲害,但跟花銘一比那就是天差地別,花銘都受不了的法陣,阿良下去絕對沒命。


    阿良不多解釋,她將腰間不起眼的荷包解下丟到一邊,不多時她滿身的妖氣就消散無蹤。


    傲雪靜靜看著,他不覺得驚訝,阿良還有沒有妖氣他都不覺得驚訝。


    傲雪依然搖頭,“我也不是不信你,按老規矩,你先去無垢池裏泡三天,通過三天考驗,我就放你下去。”


    阿良並不意外,她去撿那個荷包,“我得先去一趟不夜城。”


    “行。”


    按道理來說,阿良是不打烊的掌櫃,她有什麽事應該找阿寧這個老板,但阿良去了不夜城,她要找城主。


    聽完阿良的打算,安逸當即簽了一份處罰書,因為良時傷了龍王還不思悔改,所以罰她迴家麵壁思過,台縣不打烊掌櫃一職由阿福暫代。


    不夜城的處罰書坐實了阿良傷敖宸的事實,但因為是安逸親自下的處罰,季風還代表城主去探望了龍王,不夜城把整件事攬下,龍族想指責阿良和傲雪也沒有合理借口了。


    不僅龍族,有關的無關的都在討論龍王被前未婚妻重傷的事,一時間好不熱鬧。


    夏州城今天也格外熱鬧,先是府衙被圍,接著又傳出唐家被圍的消息,事情一件接一件,百姓們都不知道先八卦哪件事好。


    外麵真相與謠言一起滿天飛,不打烊裏祥和之中又帶著悲涼,這種氛圍一直持續到下午阿寧現身。


    該辦的事情辦完了,雖然結果不全盡如人意,但終究沒有太壞,大家又唏噓感慨幾句,隨後就要告辭離開。


    送走前同僚的阿寧和時斐坐在後院小亭石桌前,阿寧手邊是茶,時斐手裏是酒。


    “我真沒有想到。”時斐自飲一杯烈酒後吐出這麽一句平淡的話。


    阿寧笑了笑,“我當初以為千家要找的轉世之人就是你,你很強,你身上另外兩股力量更強,我還真沒感覺出這裏麵和我有關。”


    時斐也笑了,“如果不是唐優搞得那個易命術破了第一重禁製,良策也不會發現。你做事,除非故意,不然還真難發現漏洞。”


    阿寧看向時斐的右手腕,“兩千年的旅途,有什麽收獲嗎?”


    時斐輕撫右手腕上的珍珠手串,嘴角含著淺笑說道:“以前總想四處走走看看,如今卻想在不夜城悠哉度日。”


    “挺好的,累了就在家裏歇歇,再起了什麽念頭,那就再開始一場意想不到的旅程。”


    “家?”時斐對阿寧用的這個字眼很驚訝。


    “是呀,那句詩怎麽說來著,”阿寧認真迴憶之後說道:“對了,心之安處是吾鄉。心安放的地方,就是家吧?”


    時斐看著阿寧,許久才開口說道:“你確實長大了。”


    阿寧略詫異,問道:“此話怎講?”


    時斐認真思量片刻,說道:“如今的你,身上多了一絲生氣。以前的你,讓我覺得你對城主的在乎都隻是本能,城主教的再用心,你也隻是明白善用,但你終究不懂,可能如今也不是全懂,但你已經開始懂了。”


    阿寧準備反思一下,但又想到自己已經不記得自己以前是什麽德性,索性也就不想了。


    “我是天生天養,見多了父母親情,我很羨慕,”時斐喝了一口酒,繼續說道:“不夜城裏,我找不到能傾訴的對象。其實我也和別人聊過一些,但人家總是問我,你那麽厲害,幹嘛總想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阿寧剝著栗子,插了一嘴:“你總找我聊心事,其實是因為我問題少吧?”


    時斐輕輕搖頭,她笑著說道:“不是,是因為你什麽都明白又什麽都不懂,我不一定要化解之道,我隻是需要被理解,和你聊,我才不覺得自己是個異類。”


    阿寧點頭,“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我們很像。”


    “我當初以為她對我不好是因為我們沒有血緣關係,我以為她做的一切是為了她的親生兒子,”時斐自嘲一笑:“是我對人心太不了解,我就不該留下那份詔書,是我把他推進了那個火坑。”


    阿寧指了指她的右手腕,“他一隻受了重傷的龍,怎麽跟你扯上關係了?”


    這裏的關係不是簡單的幾世前認識或經曆過什麽,他們是完全扯不斷的羈絆。


    時斐看了一眼腕上的珍珠手串,最大的那顆裏麵藏著那塊龍逆鱗,那是傲雪離開前,時斐主動跟他要的。


    那一小塊龍鱗陪了她很久,久到她已經習慣它的存在,久到她不習慣沒有它。因為覺得很不習慣,所以她又要了迴來。


    懊惱許久的時斐也釋懷了,她笑著說:“你以前說我有什麽狗屁桃花運,跟我出生的那個地方有關,這種扯不斷理還亂的破關係是曾經某個家夥頑固的執念造成的。”


    “你這樣子反倒像認命了。”


    時斐的笑意淡了幾分,“九方司的故事集裏,世間少有一成不變的感情。他固執,我奉陪,反正我有的是時間,我相信終有一天他的執念會耗幹淨。”


    阿寧還沒到會問她是不是動了念的境界。


    她倆又聊了很多,沒什麽正經事,純屬閑聊。時斐講了一些阿寧不記得的閑事,阿寧講了近些年她幹過的閑事。


    說到阿寧對外稱是不夜城城主弟弟這件事,時斐表示自己有話說。


    “是弟弟是妹妹,那還不是你和城主說了算。尋常人察覺不到,你問問他們幾個,看他們眼裏你是男是女?”


    “什麽意思?”阿寧沒想過這個問題,所以她根本不會去探究,所以她不知道他們眼中的她是什麽樣子。


    時斐說道:“你也知道,境界到了,不用看也能分辨雌雄。但我們看你,完全看不出來,你沒有任何特征。當初我懷疑你就是他們要找的轉世人,但我沒有和任何人提過。”


    阿寧有點兒懵,“為什麽會這樣?”


    “我猜測是你自身的問題,你的情況大概和關於你的傳聞有關,你的神魂並沒有完全長成,或許還沒有到分化男女的程度。你說是出生,實際上你的情況如同人的懷胎初期胎兒未成形就脫離了母體,不同的是,你的魂本身就很強,又或者還有別的什麽契機,導致你成了如今這樣,這也就能解釋你做人時一些不合理的情況了。”


    阿寧還是覺得不合理,“可我哥一直說我是他妹妹呀。”


    “這個很好解釋,因為他希望你是他的妹妹,就像每個知道母親懷孕的小孩子,從他知道你的存在時,他就認定你是妹妹,”時斐飲了一杯酒,又說道:“但從他對你的教導來看,他並沒有把你當做女孩子養。又或者,他希望你是女孩子,又希望你是男孩子。”


    也不知道哪句話點醒了阿寧,她說道:“我是男是女不重要,我是他的同胞至親這一點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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