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手的力氣大到安老板毫無反抗之力,對方也不管他的脖子會不會被蠻力扭斷,強迫他迴頭和自己對視。


    “許久未見,兄長可還安好?”


    輕輕柔柔帶著笑意的一句關懷問候在耳畔響起,安老板卻覺得自己全身的汗毛都炸了。


    最先闖進他眼簾的是一雙帶笑的如新月般的彎彎眉眼,安老板一雙眼睛直勾勾對著這雙眼睛,再也看不到其他。


    曆史總是如此驚人的相似!


    阿寧一如既往的笑著,她的視線掃過慕清越又看向陸景非,最後迴到安老板這裏,她抬起另一隻手摸了摸他的頭頂,說道:“人到齊了,我們走吧,我親愛的兄長。”


    安老板根本抑製不住自己的身體發抖,當初的事情給他留下的影響太巨大,他不想怕,但是他根本控住不住自己。


    阿寧笑嗬嗬的放開他,目不斜視徑直向前走,擋在路中間的陸景非自動讓開了路。


    這樣的阿寧,他沒有見過。高不可攀中又透著一點點的乖巧,垂在身後的青絲及腰,哪怕行走間,發絲都紋絲不動,好似世間不存在風。


    一身華貴的金銀絲交織編就的衣衫挺括板正,花紋樣式和她束發的發帶一模一樣。如此豪橫的衣妝穿在她的身上不但不顯庸俗土氣,反而有一種天神臨世的莊嚴和諧。


    慕清越也在愣神,同樣也是盯著阿寧的背影。


    他能察覺到阿寧的不同,倒不是對他二人視若無物的態度,是阿寧的狀態。慕清越說不清那是什麽樣的,隻有一點,阿寧身上少了人情味。


    阿寧平時看似冷漠,很多時候的行事作風也夠冷夠硬,但你總能找到蛛絲馬跡證明她身上有人性的溫善。


    但此時的她,你很清楚她不是個人。


    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慕清越聽到了這輩子就不應該再聽到的鈴鐺聲。


    “安老板,不打烊裏有沒有隨意鈴賣?”


    被慕清越問到的安老板嚇得猛地一激靈,然後他強裝鎮定的迴道:“不打烊裏怎麽會賣那種上不得台麵的小玩意兒,那東西不過是山林裏的小妖騙人食物的小把戲而已。”


    慕清越好像對這件事很感興趣,“安老板,您能不能細講講?”


    安老板隻顧著想突然出現的阿寧,他也沒有探究慕清越為什麽會沒頭沒腦的提什麽隨意鈴。


    為了安撫好慕清越,安老板也就沒有拒絕:“那我們邊走邊說。”


    據安老板講,所謂隨意鈴,實際上是一種小巧精致的小耳環,銀質的小環上墜著一個小銀鈴鐺,鈴鐺一動,清脆悅耳的鈴聲就會在耳畔響起。


    這種小首飾新奇又好看,除了拿來騙小姑娘、情妹妹開心,其實並沒有什麽實際意義。


    傳說這隨意鈴是山中某種精怪利用一種石精所製,樣式全是銀質耳環墜著銀鈴的樣子。這種精怪因為癡迷人類所製的食物味道,所以用這種小玩意兒從人那裏交換喜歡的食物。


    交換來的這種小東西並不都是送給情人,不過確實都是送給女子,所以這隨意鈴在人間還有個更普遍的名字,女兒鈴。


    安老板講得其實很籠統,說著說著他反應過來,凡人隻知道女兒鈴,慕清越為什麽能說出隨意鈴這個名字?


    “阿寧以前提過一嘴,我剛才隱約聽到有鈴鐺聲,忽然就想起來了。”


    慕清越麵上看不出任何問題,至於什麽鈴鐺聲,被他這麽一提,安老板恍惚記得自己也聽到了。事情解釋的通,安老板也就沒再當迴事。


    不知不覺間四個人就出了城,阿寧走在最前麵,一個沒注意她的身影就消失在化不開的濃霧裏。


    “這裏怎麽會有霧!”


    安老板這話說的氣急敗壞,陸景非想說什麽,被慕清越無聲攔住了。


    “手搭在我的肩上,千萬不要放手,更不要迴頭!”安老板還狠狠瞪了他倆一眼。


    陸景非已經對這個安老板心生厭惡,要不是擔心慕清越一個人會有危險,他更想迴客棧繼續睡覺。


    慕清越習慣站在人的右手旁,原因大概是陸景非打從一開始學武時就慣用左手,一般情況下陸景非也習慣站在慕清越的左手邊。


    這是兩個人的默契,但這一次也不知道腦子怎麽就有了自己的想法,還沒等他倆反應過來,陸景非已經站在了右側,並且他完全沒有意識到。


    想著有安老板在,雖然阿寧不知道在何處,但有他在,一定不會有問題,所以慕清越也不計較那麽多了。


    走了一段距離,突然一股濃鬱又熟悉的香甜氣味將三個人包裹。


    安老板頭皮都要炸了,他聲音尖細的喊道:“什麽味兒!”


    兩個人沒被突然出現在身邊還換了衣服的阿寧嚇到,卻被安老板這一嗓子驚得一激靈。


    驚嚇歸驚嚇,陸景非幾乎馬上迴道:“我的香囊破了。”


    “什麽香囊,拿來!”


    安老板話音剛落,陸景非眼前就多了一個金銀絲織錦的香囊,香囊一角還有一個綠豆大小的破口,隨著他倆一遞一接的動作,破口處有細細的粉末漏出。


    這味道,慕清越和陸景非都不陌生。


    安老板接過香囊隻看了一眼就還給了陸景非,他狐疑的問道:“你怎麽會有這種香囊?”


    陸景非實話實說:“阿寧給我的。”


    安老板不能迴頭,他隻能問:“他為什麽給你這個?”


    “我怎麽知道為什麽,他給我我就收著好了,不夜城小城主手裏的東西,就算沒有好處也不會有壞處。倒是你,你的反應會不會太不正常了?”


    麵對陸景非的質疑,安老板的對策是不說話。


    他不說話悶頭往前走,陸景非也不能硬追著問,於是大家都默契的一言不發。


    阿寧察覺慕清越盯著她看的時間有點兒久,她一扭頭,正好和慕清越平靜無波的視線對上。


    表麵看不出問題,阿寧卻堅信慕清越心裏有事。


    阿寧仔細想了想,好像除了隨意鈴,也沒什麽地方值得慕清越如此深沉難琢磨。


    明明事情沒有那麽重要,阿寧卻覺得必須把它搞清楚。因為這個念頭,她抬腳就把走在最前麵、小心探路的安老板踹了出去。


    前麵的人突然就脫了手,慕清越和陸景非都嚇了一跳,他們以為有危險。


    安老板往前一衝,濃霧忽的一下說散就全散幹淨了。


    這濃霧不散還好,霧一散他們就看清楚了自己身處何處。


    兩個人再膽大也沒見過這種架勢,第一反應是抱緊身邊的人,不出意外,兩人同時抱住了站在他們中間的阿寧。


    再說被踹出去的安老板,這一切來得太突然,他還沒有反應過來實施自救,眼前就突然出現了這麽一幕。


    紅色液體一望無垠,開了鍋似的血紅裏不斷有人隨著水波翻湧出來又沉下。隻一眼,安老板就明白了自己身在何處。


    風波穀某處隱秘的地方有一個不起眼的山洞,順著山洞往裏走一段路就到了盡頭。像百目山一樣,石壁之後還有石道,一路走下來會出現許多向下延伸的洞,無論你從哪個洞口跳下來,你都會來到同一個血海之中。


    這血海裏也沒什麽,不過是有數不盡的、死而不腐又不僵的屍體。


    屍體泡的多了久了,這血海也就沒那麽簡單了,反正安老板這種水平掉進去肯定馬上成屍體,掙紮一下都用不著的。


    安老板心裏那個苦呀,自己什麽都還沒做呢,他就要死了,這都是什麽事兒呀!


    腳腕上一緊,隨即身體大頭朝下定在了半空,安老板往下瞄了一眼,自己的頭距血海不足半尺,他再往上看,頭皮又炸了。


    安老板沒有在第一時間看清出手救他的人,但他認出了纏住他腳腕的鞭子。提到鞭子,不用猜也知道是誰了。


    沒錯,都是火花帶閃電,阿寧那家夥沒人性,會做這種事情的隻能是不夜城城主。


    安逸這個名字呢,如今真的是鮮為人知,當初要不是敖宸提一嘴,阿寧都快忘了她哥還是有名字的。


    阿寧也是機靈,發現她哥現身的第一時間就甩出了鞭子,她也知道她哥會出手,所以她隻是象征性的把飛起來要咬人的血屍抽迴了血海裏。雖說就抽了一個,但躁動的屍群總算安靜下來。


    安逸對阿寧這個舉動的用意心裏門兒清,而他也不打算在這些人麵前教育她。


    阿寧也知道她哥這是給她留臉麵,所以她趕緊湊到安逸身邊,很是乖巧的問:“時間不早了,那我先迴去睡了?”


    安逸給了她一個自己體會的眼神,然後才揚了揚手:“迴吧。”


    阿寧如蒙大赦,二話不說就消失無蹤。


    安逸把安老板丟到了之前阿寧落腳的地方,在陸景非目瞪口呆中雙腳踩在了安老板的肚子上。


    隻聽安老板哎呦一聲輕唿,不過他盡力克製自己一動不動,就是臉上猙獰的表情根本控製不住。


    “滕克,去把裏麵的珠子拿出來,不然假冒不打烊老板和生魂的事都沒完,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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