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晗被他孩子氣的樣子逗得哈哈大笑,笑過之後又趕緊招唿眾人進家裏。


    陸景非一扯阿寧,張嘴問道:“你不迴店裏?”


    “我為什麽要迴店裏?”阿寧抽不迴自己的胳膊,索性就拽著陸景非一起往慕府裏走。


    “看賬本呀。”陸景非心說,你們兄弟倆不是都愛看那神秘的賬本嘛。


    阿寧迴了他一記白眼,沒好氣的迴道:“我又不是督查司查賬的。”


    陸景非長見識了,他驚訝的問道:“你們還有專門查賬的呀?”


    阿寧竟然用那張笑嗬嗬的臉給了他一個“瞧你那沒見識的傻樣”的表情。


    陸景非完全沒放心上,他把右胳膊搭在她的肩上,好奇的說道:“無常府、九方司、不打烊,還有督查司,不夜城還有什麽司部?”


    “很多的,和你們朝廷差不多。”


    陸景非來了興致,他問道:“那有關押犯人的地方嗎?”


    阿寧點頭道:“有,典獄司,司長很厲害。別看他長得跟個十三四歲的孩子似的,手段很強硬的。嗯,他對我也很不友好。”


    “你們打過架?”


    “沒有,他一般不出典獄司,我一般不被允許進入典獄司。”


    陸景非不解的問道:“為什麽不被允許?”


    阿寧想了想說道:“那裏麵關著的多數是罪大惡極之徒,但他們又不至於被誅殺。我手上沒個輕重,他們可能隻是想和我切磋一下,我卻會痛下殺手。所以我哥不在場,或者沒有他允許的情況下,我是不被允許進入典獄司的。別的司長同意了也不行,原因就是他們根本沒有辦法攔住我,不過他們似乎並不知道我們之間實力相差有點兒懸殊。”


    走在前麵的龍妍扭迴頭問道:“你脾氣有那麽壞嗎?”


    阿寧解釋道:“這和脾氣好壞無關,這是我被攻擊時的本能反應。”


    龍妍想了想就明白過來,像阿寧這種能在生死場裏來去自由的人,躲避、反擊已經被刻進他們的骨髓裏。


    他們在花廳裏落座後,慕清越把幾位一一介紹給慕晗。雖然對龍妍的身份有所疑問,但慕晗並沒有表現出來。


    慕晗倒是對阿寧這位不夜城的小城主十分好奇,趁著見到了真人,他抓住機會問道:“坊間傳聞寧公子在雲州城與真龍纏鬥,還大獲全勝,這件事是真的嗎?”


    阿寧的迴答是:“龍是真龍,就是太弱了。”


    慕清越和陸景非交換一個眼神,他們默契的選擇不說話。


    龍妍可憋不住,她喊道:“再弱那也是條龍呀,你跟一條龍單挑都能贏,一隻狐妖你為啥就不管了!”


    “我沒有不管呀,”阿寧指著雲海他們,說道:“我教他們的時候很認真很仔細的。再說了,憑什麽事事都要我親力親為。”


    如此無賴的言行,龍妍隻能忍著,不為別的,她怕阿寧的鞭子。


    怪隻能怪龍妍自己好奇心太重,阿寧用鞭子抽了一個偷襲者,大家都說了不能碰,龍妍就是不聽,她就是想試試。


    嗬嗬,一試之後,她很有出息的牢記住了要離阿寧的鞭子以及被阿寧的鞭子荼毒過的人、物遠遠的真理。


    他們正說著話,一個中年女人哭哭啼啼小跑著進了花廳,她也不管這裏有沒有客人,隻管抽抽搭搭的說道:“王爺,你可一定要給容兒做主呀!”


    慕晗麵露不悅,他壓下心頭的怒意,說道:“這是陛下的旨意,我不可能拿著一家老小的性命開玩笑,這婚事她同意最好,就算她不同意,她也必須得嫁。”


    在女人哭天搶地的訴說自己女兒如何命苦如何委屈時,陸景非往阿寧耳邊湊了湊,低聲說道:“看來我父皇已經下旨賜婚了。”


    阿寧有樣學樣,在他耳邊小聲說道:“阿寶早早就給你父皇送去了麵鏡子,從陸景廷到晏城開始,他們兄弟倆的一舉一動就落在了你親爹眼裏,他們千不該萬不該,不該親自動手殺兄弟。要不是我給你爹出主意,你們家這位十一皇子也必死無疑。”


    陸景非抬眼看近在咫尺又一臉親善的阿寧,他由衷的說道:“我哪天不小心得罪了你,你一定要當麵指正我的錯誤,我一定馬上改!”


    阿寧笑著沒說話,陸景非卻覺得她這笑裏有別的什麽東西。


    兩個人雖然不是十幾年的朋友,但阿寧一件件事做下來,手段一直都是果斷而兇殘,像這件事這麽緩和的處理方式,陸景非覺得這不像阿寧的風格。


    阿寧推開他的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而後她放下茶杯,輕輕拍了拍陸景非的手背,說道:“我一會兒要迴不打烊,你別離開元寶的視線範圍。”


    “有人會對我下手?”陸景非壓下左右觀察的衝動,不確定的問道:“在這裏?”


    阿寧半垂著眼皮,說道:“你可是慕清容最後的救命稻草,她們現在什麽事都做得出來。”


    一想到之前的事情,陸景非對阿寧的話也不懷疑了。


    田如意還在那裏哭哭啼啼嘰嘰歪歪,阿寧直接站起身開口告辭。慕晗直說抱歉,阿寧也隻是笑笑。


    阿寧走後不久,有丫鬟匆匆跑來傳話,說是老夫人想請陸景非去院裏一敘。慕晗自然是不同意,不過陸景非同意了。


    當年慕晗將孩子送去嶽父母家的事情不知怎麽就被皇帝知道了,皇帝在朝堂上順嘴提了一句,他還問那天在平南王府門口指責慕晗的那些位大人,用不用他這個皇帝再給慕老夫人提個新牌匾。


    不久之後,這位在明都異常活絡的慕老夫人以水土不服為由自請迴了臨西老家。田如意帶著慕清容依然厚著臉皮待在平南王府,直到幾年前,田如意才帶著不情不願的慕清容迴臨西投靠老夫人。


    陸景非領著元寶,跟著那個丫鬟到了老夫人居住的院子,他一瞧,慕清容果然也在。


    元寶冷笑一聲,引得帶路的丫鬟狠狠瞪了他一眼。陸景非將這些看在眼裏,不過他並未理會。


    時年已經五十多歲的老夫人保養的很好,以前陸景非很少注意過她,現在仔細看,她和田如意母女在麵貌上竟然很相像,就算說是親母女都能讓人信服。


    祖孫二人坐在小花園的涼亭裏,她們看到陸景非來了,慕清容馬上就站了起來,本來是想上前迎陸景非的,不過被穩如泰山的老夫人攔住了。


    直到陸景非走進涼亭主動和老夫人打招唿,她才慢吞吞站起身。


    元寶將這一切看在眼裏,然後輕蔑一笑。這次換成慕清容拿眼睛瞪他,不過元寶懶得搭理她。


    老夫人邀陸景非進了花廳,接著她就和陸景非一通客氣寒暄。


    這期間陸景非一直表現的很和善,老夫人感覺很有希望,於是她話鋒一轉,終於道出請陸景非前來的目的。


    無他,就是想讓陸景非去求皇帝收迴賜婚慕清容和十一皇子的旨意。


    陸景非抱歉的說道:“老夫人,這件事我完全不清楚。更何況,毀人姻緣這種事情太缺德,我實在不該做呀。”


    “十九哥哥,我和十一殿下真的什麽關係都沒有,我也不知道我怎麽就惹到了那個不打烊的老板不高興,他竟然要用這種下作的法子故意折辱我!”


    慕清容強忍許久的情緒終於崩潰,她話剛說完就大哭起來。她這邊一哭,那邊老夫人也跟著一起落淚,接著她身體一滑就給陸景非跪下了。慕清容見狀,也有樣學樣馬上跟著跪了。


    老夫人顫著嗓子說道:“十九殿下,您與阿越、容兒一起長大,容兒她對您……”


    陸景非沉著臉毫不留情打斷她的話:“老夫人,你這是什麽意思?我父皇親自下旨賜婚,慕王爺都稱讚兩人郎才女貌是天作之合,到了你們這裏反倒成了折辱?怎麽,我天啟堂堂十一皇子還配不上你的侄外孫女?怎麽,皇子妃都瞧不上,老夫人是想讓我管你侄外孫女叫母後嗎?”


    老夫人心裏咯噔一下,她馬上辯解道:“不是,我不是……”


    陸景非不給她反駁的機會,沉聲說道:“當年我皇爺爺親自賜婚平南王,而我們陸家之女為何落到如此地步,你自己心裏最清楚!看在老侯爺為國捐軀的情分上,你這麽多年做的那些肮髒下作事,我們陸家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全當看不到。至於她慕清容,一個不安分的繼室的侄外孫女,若不是陸景正這個皇子以死相求,她又有什麽資格擔得起我天啟的皇子妃之名!”


    老夫人整個人都傻了,她不明白陸景非為什麽突然就翻臉了,明明剛才還對她畢恭畢敬的,怎麽突然就擺起了皇子的架子。


    要說事情會到這個地步,那完全是這位老夫人活該自找的,倚老賣老那也要對人對事,你覺得你是長輩,你給一個晚輩下跪,這個晚輩他就該覺得自己受不起。


    可現在的問題是,陸景非是天啟的皇子,就是慕清越的親娘對他行跪拜之禮都實屬應當。


    人家身份在那裏擺著,人家敬老是人家有教養,跟你沒任何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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