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寧摸出她的青銅鏡也給這家夥照了照,確認這貨就是指派惡鬼騷擾他們的河妖,她二話不說伸手就把串在他胸口的長刀抽了出來。


    帶出的血飛濺到她的臉上,在朦朧的月光下,她的模樣俊秀又冷漠。


    “阿寧不要!”


    阿寧扭過頭看死死抓住她握刀那隻手的陸景非,她的眼睛黑白分明,陸景非打心眼兒裏喜歡,但此時此刻阿寧的眼神讓他想起兩次三番不期而遇的無常使,而阿寧如今給他的感覺比無常使還要可怕。


    察覺到他的恐懼,阿寧閉上了眼睛,再睜開時,她整個人都暖和了不少。


    “他不是人。”


    聽到阿寧的語調和平時無異,陸景非長長鬆了一口氣。


    這個時候他才意識到他整個人都快脫力了,此時的他隻能扒著阿寧的手臂,用她做支撐才能勉強站著。


    盡管都這樣了,他還強撐著說道:“就算他不是人,現在還不至於由你親自動手是不是,讓我們先試試不是挺好的嘛,我們解決不了,你再不辭辛苦幫忙出手解決好嗎?”


    阿寧圈著他的腰把他往上提了提,真的沒有其他意思的問道:“你現在還站得住嗎?”


    陸景非挺想打腫臉裝一裝,但是看到阿寧那雙漂亮的眼睛,他把這個念頭拋棄了。


    “我想站著,但我現在很有必要得先靠著你緩一會兒。”


    阿寧將他的一條手臂搭在自己肩上,又把他往自己身上帶了帶,頭一轉對追來的清風道長說:“把這醜玩意兒帶迴去看好了,有什麽事明天再說。”


    清風道長雖然心裏有很多疑問,但他現在不敢問。


    既然阿寧都吩咐了,他自然是馬上動手用法器把地上的黑蛟收了,至於一旁不知死活的村長,他吃不準該怎麽辦。


    “給他治傷,別讓他現在就死了。”


    阿寧都發話了,清風道長準備馬上就動手。


    他剛要碰到村長就被慕清越拽了起來,然後慕清越迴頭交代北風去縣城把縣令叫來,至於這個人,讓他的家人自己去治吧。


    慕清越真的是好心,誰知道碰了他會不會也躺地上打滾慘叫。


    事實證明他的擔心是多慮了,不過沒關係,反正這個村子裏沒人會感激他們。


    阿寧對慕清越招手,他們兩個人一左一右,把陸景非送迴了清風道長暫住的農家院裏。


    這院子挺奇怪的,不過阿寧現在沒有心情探究這些。


    “以後再遇到這種事情就離遠點兒,我鬧脾氣的時候殺氣會失控,”阿寧嚴肅認真的說道:“無常府裏的那些家夥根本沒法和我比。”


    “好,下次你再生氣,我就躲得遠遠的。”


    陸景非雖然應得快,但因為阿寧的壞脾氣已經過去了,他的膽子也大了起來。


    他有氣無力的說道:“你不知道,阿越不會哄人的,我要是也跑了,你的壞心情不就會一直持續下去嘛。所以呀,你生氣的時候還是很需要有個人哄的。”


    阿寧白了他一眼,反駁道:“你不知道家裏的孩子不能慣著的道理嗎?”


    “你要是我們家裏的孩子,我必須會嬌生慣養著你。”


    聽了這話,阿寧笑了,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她笑的有多自然。


    很可惜,陸景非兩眼發黑也沒能看到。


    “把藥吃了再睡一覺,睡醒就沒事了。”


    阿寧剛把話說完,慕清越就提著水壺走了進來,阿寧把白瓷藥瓶遞給他,交代道:“一天一次,一次一粒,水化開了喝下去。”


    慕清越看著她手裏的藥瓶,疑惑的問道:“這是什麽?”


    “對症的藥。”


    阿寧把藥給了他,然後就起身出了屋。她不想多解釋,一方麵是他們不一定能聽得懂,另一方麵是她嫌說話太多麻煩。


    慕清越倒出一粒聞了聞,他感覺和之前那安神的藥丸子味道相似。一想到阿寧當時那表情,慕清越就絕了嚐一嚐的念頭。


    把藥喂給陸景非喝下,看他的樣子也不像藥苦,慕清越心裏有疑惑但沒有問。


    直到陸景非安穩睡了,慕清越才吩咐東風好好守著,他和清風道長打了聲招唿後就出了門。


    出了院子沒走幾步,慕清越就拉響了信號彈。


    其餘的親衛離他們並不遠,集結起來分為兩隊,一隊守著陸景非,一隊隨慕清越去找阿寧。


    慕清越找到阿寧的時候,西風正跟她在河邊挖坑。


    不用慕清越開口就有人走過去接過了阿寧手裏的鐵鍬,阿寧不忘叮囑他們挖的時候務必小心。


    阿寧對慕清越說:“你也迴去歇著吧,留幾個人幫忙就夠了。”


    慕清越擺擺手,說道:“縣令明天會來,的時候我總不能一問三不知吧。”


    阿寧也不強求,點頭說道:“那行,等挖出來了你來問。”


    有人搶著做這件事,阿寧很樂意得個清閑。


    十幾個人揮鍬鏟土,沒用多久就把十幾具屍體全部找到了。這些屍體埋的不分散,甚至十幾個人就堆疊在一起。


    這十幾具屍體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最大的七十來歲,最小的孩子看樣子僅有幾個月大。


    這些屍體表麵都裹著屍繭一樣的黑氣,阿寧早就察覺到異樣,所以最後清理往外搬屍體的事情是她自己動手做的。


    “都迴去歇著吧,有什麽事等太陽出來之後再說。”


    阿寧發了話,一眾人自然是聽話的往村裏走。慕清越走著走著感覺哪裏不對,一迴頭果然沒看到阿寧。


    “寧公子呢?”


    “還在那裏。”一名親衛迴答。


    慕清越轉身又迴去,阿寧果然還在挖出屍體的地方。她抱著胳膊低頭看屍體,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你怎麽不走?”


    阿寧轉頭看了他一眼,然後繼續盯著屍體看:“我得守著他們,免得他們詐屍鬧起來。迴吧,你留在這裏也沒用。”


    慕清越完全找不到反駁的餘地,他隻好先迴去了。


    西風留了下來,阿寧也勸他迴去睡吧,他說他在這裏也能睡,這樣萬一寧公子有什麽吩咐他就能及時去辦了。


    見他如此執著,阿寧也不再勸。就算他不執著阿寧也不會再勸,她確實能言善辯,但那不意味著她愛說話。


    半夜,南風給阿寧他們送來了一壺茶,還帶了兩包油炸花生米。花生米很好吃,阿寧和西風一人一包,一個接一個很快吃完了。


    西風問阿寧還要不要,阿寧點了點頭,西風就跑迴了村裏,不多時就拿來了兩大包炒瓜子。


    油炸花生米已經沒了,隻能拿炒瓜子湊合。阿寧想湊合,但她既不想剝又不想嗑,所以她不打算吃了。


    西風也不嫌阿寧難伺候,既然寧公子不想剝瓜子,他剝,寧公子吃就行了。


    就這樣,一個人剝兩個人吃,時間很快過去了。


    隨著太陽冉冉升起,包裹在屍體外麵的黑氣也慢慢散去。


    慕清越天還沒亮就來了,阿寧問他陸景非的情況怎麽樣,他說看上去沒事,睡得很沉很安穩。


    等太陽出來,屍體也露出了原本的模樣,慕清越看後倒吸了一口涼氣。


    南風將屍體簡單檢查之後向慕清越匯報:“少主,那四個分散埋葬的人身上的傷很像犬類的撕咬傷,這些埋在一起的人被人用利器捅刺劈砍過,那個姑娘身上也有很多刀傷。”


    “阿姐!”


    幾個人聞聲轉過頭,就看到身穿青衣的豆豆哭著撲到了一個年輕女屍身上,陸景非站在她的身邊,臉色並不好。


    清風道長急匆匆跑來,上氣不接下氣的說了句他醒了。


    慕清越以為他說的是陸景非,阿寧知道他指的是黑蛟。


    “正好有事問他。”


    阿寧說要問話,清風道長馬上就把黑蛟放了出來。


    這隻黑蛟醒是醒了,奈何昨晚被阿寧傷得太重,要不是他本能扭了一下身體,都不用考慮他幾百年的修為會不會被廢,隻怕他的小命早就沒了。


    “你到底是哪座山上的神仙呀!”


    黑蛟就想知道,這麽殘暴的神仙,他家洞府都不管的嗎!


    “家兄是不夜城城主。”


    阿寧這話說的特別理直氣壯。


    所有人都看向她,每個人的反應也各不相同,黑蛟的反應最強烈,他一臉諂媚的直接給阿寧跪下了,就差再喊聲爺爺。


    “小侄是碧水龍王之子魔迪呀!”


    阿寧很認真的迴憶了一下,不確定的問道:“你剛才自稱小什麽?”


    魔迪慌忙解釋:“我小時候,城主大人還抱過我呢!”


    “所以呢?”


    阿寧這麽一問,魔迪反倒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想不通我為什麽想殺你?”阿寧手向後伸,她又把西風的刀抽了出來,拿在手裏邊把玩邊說道:“你覺得自己既沒有禍害姑娘,又沒有禍害百姓,我一見你就是一刀,接著還想多來幾刀,你覺得我很兇殘,你覺得你很委屈?”


    魔迪自然不敢承認阿寧極其殘暴,他忙否認道:“不委屈不委屈,小城主教訓我,自然是我有該被教訓的原因,我該打,是我該打!”


    慕清越湊到阿寧身邊小聲問她:“他沒做歹事,那禍害百姓的河妖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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