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北玄下意識拉了一下衣襟。


    眼中的戒備不言而喻。


    如果不是大光頭,那張跟傅沉舟一模一樣的俊臉,根本無法區分誰是誰。


    薑魚纖長好看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


    審視的目光裏,泛著一層淡淡的冷意,語調也不同於往日,細聽似乎還夾雜著幾絲強勢的威壓。


    “你都記起來了?”


    北玄正襟危坐,眼神晃過一道微亮的光,似忐忑,又似期待。


    “不是你篡改了我的記憶嗎?如今又想讓我想起哪一段?被你拿8歲的替身來敷衍我?還是假意接受我的求愛,轉頭就背叛我?別告訴我,你有苦衷。因為……”


    她起身走到他的麵前,一把拽住他的衣襟,氣息輕掃過他的耳朵,“我不接受。”


    此話一落,如同一記重錘,狠狠砸在北玄的心上。


    一時間,心震蕩得厲害,各種複雜的情愫開始翻江倒海。


    是呀,曾經她是何等驕傲之人?


    眼裏容不得一粒沙子。


    不管是善意的,還是為大局出發,他對她的所作所為都是不值得被原諒。


    “今天既然見麵,我們就把話說開了。你機關算盡,不就是想得到我嗎?隻可惜,當初是你自己放棄了我,現在又在這裏裝什麽可憐?”


    薑魚身子往後撤,想要起身離開。


    “別走!”


    北玄用力抓住她的手,眼尾禁不住泛紅,“我給你看……”


    說著,他低頭正一點點地解開袈裟結,脫掉僧袍,露出白色的裏衣。


    就在他要繼續脫的時候,薑魚卻猛地摁住了他的手,眉頭狠狠地擰著,“夠了!”


    “你不是想看嗎?我以後不再騙你了。你想要知道什麽,我都全部告訴你,好不好?”


    北玄牽過她的手,將她的掌心緊貼在他的臉上,一滴清淚順著眼角輕輕地滑落。


    那滴淚,滴在她的掌心。


    有些燙人。


    她慌忙將手抽了迴來,“我已經記起來了,不需要你了!”


    不需要你了!


    一句話,像是利劍穿透他的胸膛。


    明知道是這樣的結果,也知道她一旦記起來了,定是恨他至極。


    他一直不願意麵對,甚至拖延時間,不想跟她當麵對質。


    結果,還是見了。


    如今還當麵宣判了對他的懲罰。


    她,不需要他了……


    她不要他了!


    北玄心痛難當,心中酸澀不斷地往外湧,忍了又忍,最後終是難以克製。


    他將她一把摟進懷裏,死死地抱著,像是想將她整個人都揉進自己的身體裏。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低沉的嗓音抖得厲害。


    薄唇蒼白,輕貼著她的發頂,“我不該擅作主張,篡改你的記憶……”


    豈止是篡改記憶這一件?


    迴想起她穿書後的樁樁件件。


    不,還有更多!


    薑魚忍不住歎息,心中五味雜陳、百感交集。


    她將臉深埋在他的胸口,聽著他咚咚咚的心跳聲,心緒充滿了矛盾與糾結。


    “我要走了。”


    她推開他,麵上已恢複了清冷的表情。


    北玄心有不舍,卻也知道自己有錯在先,根本沒有資格挽留她。


    他紅著眼眶,胸口生出一絲悶痛,隻能用力咬著牙關。


    直到她邁出茶室,身影消失在眼前,他才噗的一聲,噴出一大口血。


    他捂著胸口,覺得那裏似乎都被掏空了。


    古宅走廊,朱顏撐開雙臂,攔住薑魚的去路。


    “雖然我很討厭北玄的做法,但是他救了你,還有……”


    朱顏的話還沒有說完,薑魚就不耐煩地懟道:“救了我,他就是大慈大悲的菩薩了?我是不是還應該跪下來給他磕頭?”


    “我沒讓你給他磕頭,隻是覺得你應該給他一個機會。”


    朱顏煩躁地抓了抓頭發。


    她原本不想替北玄說好話,隻不過見那個臭和尚為了保護這個世界,獨自扛下了天道的懲罰。


    從大愛來講,他救了很多人。


    “其實,他蠻可憐的。雖然是白切黑,心機多,下手狠。”


    朱顏越說越氣,“瑪德,魚魚別原諒他了!這個臭和尚,活該天煞孤星,最後魂飛魄散。”


    薑魚愣了一下,眉頭皺得更緊了。


    魂飛魄散?


    盡管不想原諒他,但是他也不至於落得那麽淒慘的下場。


    “魚魚,你千萬別心軟!心疼男人就是女人悲劇的開始。”


    朱顏突然話鋒一轉,搞得薑魚一時之間摸不著頭腦。


    “哎呀,他就是每天扛天道的懲罰,吐血吐習慣就好了。”


    “嗯,反正也死不了。”


    薑魚隨口迴了一句,繞開她往大門口走。


    朱顏連忙跟上去,“話也不能那麽說,天天那樣吐血,估計哪天就翹辮子了。”


    “他是光頭,沒有辮子。”


    “那是重點嗎?”


    朱顏拉住薑魚,語氣有些急,“你跟他雙修,對彼此都好。你能救他,他也能助你早日找迴真身。”


    “我憑自己的實力,也可以找迴真身。”


    薑魚甩開她的手,剛走了兩步,又返迴來,表情很不爽,“用空間瞬移術送我迴去。”


    “那麽簡單的法術都忘了?你不是已經全部記起來了嗎?”


    朱顏咧嘴一笑,上下打量著薑魚,“靈力不足?你這個實力怎麽迴昆侖去?”


    就在她調侃的時候,孟羽突然出現在她們的身後。


    “薑小姐,主人讓我送你迴去。”


    孟羽突然橫插一腳,讓朱顏很不爽。


    “孟羽,有我送魚魚迴去就可以了。你去打掃院子吧。”


    孟羽卻畢恭畢敬地彎著腰,“我隻聽主人的命令。”


    “好好好!我使喚不動你是不是?看我哪天不拆了你的紙骨!”


    絲毫不理會朱顏的大唿小叫,孟羽禮貌地朝薑魚伸出了手。


    薑魚握住她的手,兩人瞬間消失不見。


    “哼!”朱顏氣得原地直跺腳。


    雲溪山,宅子大門口。


    孟羽對薑魚彎身告辭,臨走時又迴頭看了她一眼,“薑小姐,北玄大人真的是好人,希望你別誤會他。”


    薑魚輕輕勾起嘴角,一雙桃花眼裏劃過幾許戲謔。


    “這話,是你的主人想說,還是你想說的?”


    孟羽慌忙低下頭,“對不起,是我僭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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