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停想靠催眠找迴記憶,他受不了一點點想起來了,吳醫生猶豫了一下和他約了見麵的時間地點。


    “你如果想起來後,你要怎麽做?”


    牧停沒有猶豫:“報警。”


    “假如沒用呢?畢竟你哥當年是那樣優秀,那麽多人盯著呢,最後還是被帶走了,他既然敢這麽做就代表他有很強的實力。”


    牧停聽了,笑了一聲,語氣令人不寒而栗,“那就慢慢磨,我會成長,總有一天會把他拽下來。”


    “……行吧,那你到時候過來吧,我認識一個很厲害的催眠師。”


    “好。”


    —


    事情有了發展,可牧停卻沒有想象中的輕鬆,因為自己毀了哥哥這件事一直壓在他的心上,難受的喘也喘不上氣。


    他躺在車頂,看了幾眼邱墓給他發的消息,從平靜到暴躁的語氣字裏行間都能感受到對他的擔心。


    而這些,他本來應該沒機會感覺到的,是他哥給了他這個機會,用自己的前途和命給他換來的……


    隻要一想到這個,他突然沒有了看下去的勇氣。


    他不敢看了,也不敢迴。


    他怕遷怒到邱墓。


    把手機放在一邊,抬起手臂遮住眼睛,緊咬著牙。


    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為什麽偏偏是因為我?


    為什麽一定要是我哥?


    這時候的他突然想起了不久前他迴到家看到牧離臣坐在秋千上的那一天,那時候牧離臣曾問他“他有沒有傷害你”,現在想來,想必就是這個人吧。


    雖然說一切都隻是猜測,可是不停的迴想在耳邊的話語和心裏的那個預感一直在告訴他事實就是如此。


    他不僅親眼見到了帶走他哥的人是誰,還眼睜睜的看著牧離臣代替他步入了那個深淵。


    ……他應該替牧離臣活著,這是他欠哥哥的。


    牧停那好不容易剛與自己和解了幾天,再次把自己鎖了起來,甚至現在的他隻要一想起邱墓,就會有一種自己已經沒有資格站在他身邊的感覺。


    在搞什麽啊……


    牧停唿吸急促,此時他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厭惡。


    牧離臣那呆呆的樣子一直在他的腦海裏浮現,就像是被刻在了那裏似的,怎麽都沒辦法消散。


    他隻覺得自己的意識越陷越深,幾乎感覺不到外界,他隻能無力的承受著來自內心深處湧現的那無邊的自責與絕望。


    一個聲音和他說:“事情還沒有定論,一切都是你在瞎想,哥哥他不是因為你。”


    另一個聲音說:“可是那些話不管怎麽想最後都指向了這一個原因,哥哥都成了這樣了還記得這些話,那足以說明這幾句話的真實性……”


    我寧願是因為我。


    牧停這樣想著。


    好像隻要他給自己帶來的負罪感和壓力更多一些,牧離臣就能少受一點苦似的,可他本人很清楚這不過是自己懲罰自己所帶來的麻痹罷了。


    “牧停!”


    牧停突然被一道聲音拉了迴來,有人正搖晃著他,試圖將他喚醒。


    他掙紮著睜開眼,映入眼簾的不是那漆黑的夜空,而是紅著眼眶焦急萬分的邱墓。


    邱墓見他醒了,氣的不行,但看著他蒼白的臉色又舍不得打他,隻能拽著他的衣領怒吼:“你怎麽搞的!我不就一天沒見你你就把自己弄成這樣!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嗎!你他媽到底是幹什麽去了!!”


    邱墓為了能看清他現在的樣子,此時也在車頂,此時正跨坐在他的身上。


    牧停的上半身被他拽起來,手臂自然下垂,像是沒骨頭似的,看著邱墓的臉一時半會兒竟然沒迴過神。


    舒聰站在下麵,此時心裏鬆了口氣,“先把他弄下來吧。”


    邱墓沒吭聲,然後翻身從車頂下來,牧停迴過神,一言不發的跟著下了車。


    他緊抿著唇,臉色難看到了極點,眼裏帶著難以忽視的疲倦,隻短短的一天,他看著好像沒有以前那麽精神了,眼裏的光也黯淡了許多。


    邱墓脫下自己走之前特意穿上的外套披在了牧停身上,然後抱住他將他的頭按在自己的肩膀上,心裏有些難受。


    他冷靜下來了,心疼牧停的同時,也暗自懊惱他剛剛沒忍住衝牧停發了火。


    他一定是遇到了很大的事。


    “……對不起,不該兇你,我們迴去吧,好好休息一下,然後和我講講發生了什麽,好嗎?”他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沒那麽兇,“我來找你了,下次要想一個人待會兒你提前和我說,行不行?這樣我也不會一直給你打了,讓我們擔心。”


    我會直接來找你。


    陪著你。


    牧停抬起手,抱緊了邱墓,悶聲道:“我可能……犯了一件很嚴重的錯誤。”


    “我毀了他……我把他的人生毀了!”牧停聲音顫抖。


    邱墓沒明白,畢竟他沒有問舒聰,他想著是聽牧停親口和他說。


    但是舒聰聽懂了,他身體僵住,難以置信的開口:“你是說你哥?!這又關你什麽事?”


    牧停抬頭,從邱墓的肩膀上看過去和舒聰對視,眼裏飽含的悲傷險些將他吞沒。


    在舒聰愣神的時候,牧停說:“我……眼睜睜的看著他被帶走,但是我卻一點也不記得……”


    他隱去了其中一部分事情,那件事情太難以承受,他自己到現在都沒辦法原諒自己,隻要一想到現在所擁有的一切本來應該是牧離臣的,他就不知道該怎麽麵對這兩個人。


    所以他不打算說,至少在他自己想通之前不想去說。


    “我忘了,我為什麽會忘?我哥本來能早一點迴來的,他本來不用消失八年,他本來……”


    剩下的話被一個吻堵了迴去。


    邱墓吻著他,感覺到他似乎冷靜下來了這才慢慢放開,看著他的眼睛說:“牧停,別想這些了,跟我迴去。”


    我不關心你哥,我隻知道我在乎的人現在的狀態很不好。


    牧停從來沒有露出這樣的一幕,看起來脆弱的就像是個易碎品,輕輕一碰就能碎了滿地。


    他印象中的牧停是什麽樣的呢?


    腹黑,悶騷,喜歡不顧場合的欺負他,對他很好,可總會時不時的讓他有種疏離感,讓他覺得他始終沒有得到這個人。


    他不喜歡那樣若即若離的牧停,可是更不喜歡現在這樣仿佛丟了魂似的牧停。


    所以,邱墓不管牧停對他到底怎麽想的,喜歡也好,沒有真正喜歡上也罷,就算真的是後者,大不了他繼續追他,反正目前人已經是他的了,得到心是早晚的事。


    “你哥的事暫且放一邊,你先把自己調整好才能處理其他事情。”邱墓冷靜道,“迴去好好睡一覺,然後我和你一起處理。”


    牧停輕眨下眼,原來……還有一個選項是先調整自己。


    好像,這個辦法也不是不行,事已至此,他得擔起責任。


    “我……覺得我還好。”


    邱墓:“屁,你臉白的就像是刷了一層白油漆似的。”


    牧停:“……倒也沒這麽誇張。”


    舒聰看著這一幕,明白也不需要他說什麽了,如果是他的話可能要先和他互相打一頓才能把人安撫下來。


    果然,不愧是邱墓啊,這兩人果然該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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