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來晴朗的圓臉上泛著委屈,很能引人共情。


    言知予偏頭看她,見她鼓著腮幫子看自己,終是不忍心拒絕。


    “好!”


    得到應允,趙輝趕忙招唿照相師傅拍照。


    “師傅,幫我們照好看一點哈!”


    師傅抿唇輕笑,這小同誌,笑得可甜。


    “差不了差不了,你們二位長得花容月貌的,我想照醜了也不行。”


    說著,連忙端起自己的照相機。


    趙輝笑得臉都僵硬,也沒等到熟悉的閃光燈亮。


    下一秒,狹窄的屋子裏充斥著照相師傅的聲音。


    “那個,高一點的女同誌,稍微笑一笑!”


    趙輝聞言,連忙側頭看言知予,聲音弱弱的,帶著哭腔。


    “小言同誌,和我拍照這麽為難你嗎?”


    情緒切換如此之快,讓人始料不及。


    “沒有”,言知予否認,這趙輝戲怎麽這麽多。她隻是不習慣在不熟悉的人麵前笑。


    想起她清冷的性子,趙輝決定主動出擊,“師傅,您幫忙抓拍哈!”


    音落直接上手提起言知予的嘴角,自己還不忘扭頭看鏡頭,笑得格外燦爛。


    “誒,你……”


    言知予有些錯愕,閃光燈一閃,照片定格。


    “師傅,再來一張”。


    趙輝換了個姿勢,反正她不差錢,多照幾張少照幾張都沒差。正好多幾個角度留下她青春貌美的樣子。


    言知予是個愛俏的姑娘,尤其是趙輝說過這照片要寄迴家,那形象就更不能毀。


    於是連忙出聲阻止。


    “師傅,停一下!”


    轉而拽了拽趙輝的衣角,商量道:“那個,咱正兒八經拍一張,不要這種搞怪的。”


    趙輝仰頭,“可以,但你記得要笑。”


    “我盡量!”


    言知予抬手整理了自己的辮子,衣角,而後看了眼並排站好,此刻笑意盈盈的趙輝。


    腦子裏把看照片的人帶入自己的家人朋友,好像也沒那麽難為情。


    嘴角忽地勾起,笑容明媚,清冷的眸子裏仿佛蕩起一圈圈波紋,靈動至極。


    照相師傅很會抓點,按完鍵還不忘感歎句完美。


    趙輝叮囑照相師傅兩張合照,各洗兩張,她打算好了,一張寄迴家去,一張留在身邊。


    此刻的她不知自己這個決定我多正確,不久的將來,她隻能摩挲著照片,迴憶兩人相處的美好時光。


    “師傅,各洗兩張哈,別忘了。”


    她千叮嚀萬囑咐,就怕師傅忘記了。


    這可是和小言同誌的第一次合影,可太有紀念意義了。


    “小同誌,放心放心,忘不了忘不了,這可是錢呐!”


    一張照片一塊,兩張照片就是兩塊。


    別看隻有兩塊錢,那可是下麵公社社員一個成年人幾天的工資。


    兩人說得熱火朝天的,冷不丁地插進一道聲音,“四張,各洗四張。”


    言知予忽然插話,她也想讓小姨看看,自己交的新朋友。


    趙輝先是錯愕,而後驚喜,聲音都敞亮了不少。


    “師傅,聽到了嗎?各洗四張。”


    師傅忙不迭點頭,“聽到了,聽到了,這就給你們開單子,您二位這邊記一下自己的名字,方便區別。”


    從照相館出來,兩人去百貨商店逛了逛。


    考慮到寄件時間問題,言知予買了些曬幹的菌菇,這是暉城最大的招牌。


    逛了一圈,又買了些普洱茶葉,並購了幾匹暉城聞名的紮染布料,才雙雙出門,去往郵局。


    填寫地址的時候,並沒有刻意迴避趙輝。


    文工團,市政樓,還有部隊?


    趙輝驚歎,原來小言同誌也是軍人家庭出來的孩子,怪不得那麽對她的味兒呢!


    “小言同誌,你要寄這麽多信嗎?”


    還每一封都好幾頁,想想手都酸。狠人。


    隻是,這麽多封信件,怎麽隻有一封寄給姓言的,看那名字,還是個女同誌。


    小言同誌跟母親姓嗎?好魄力啊!


    “嗯,給我哥哥,朋友都說下現在的情況。”


    哥哥?溫弈欽,靳與謙,還有溫什麽川?


    “表哥嗎?”


    言知予低垂著腦袋繼續填寫,“不是,親哥。”


    “哦,那這個叫時雨的呢?” 趙輝指著一個信封問。


    “我的好朋友”,言知予特意加重了好字。


    說話一點都不客氣,趙輝瞬間蔫巴兒了。


    撇撇嘴,而後又不斷自我安慰,不羨慕不羨慕,看不著的才要寄信,我天天見真人,怎麽著都是賺了。


    從郵局出來,兩人準備去集市上逛逛。


    即使現在嚴抓投機倒把,但暉城這邊還是允許開放市集的。


    周邊各公社下麵的生產隊員可以在趕集天自由買賣。


    當然,量不大。


    畢竟農民家庭,哪有那麽多富餘的東西,不過是為了置換必需品。


    在接近市集時,外麵熱鬧的叫賣聲,講價聲傳了過來。


    兩人相識,準備進去淘點好東西。忽然有人叫住了言知予。


    “溫若瑜?溫若瑜?”聲音從後麵傳過來, 帶著不確定。


    即便改名許久,言知予還是對曾經叫了十幾年的名字有下意識的反應。


    叫她的人見其停頓,立馬小跑著上來。


    “還真是你啊溫若瑜,我還以為眼花看晃眼了呢!”


    上下打量的眼神,一點都不禮貌,加之語氣的不以為意,讓趙輝皺緊了眉頭。


    “好久不見” 言知予泰然自若,臉上沒有一絲重逢的欣喜,反而多了疏離。


    女孩沒有搭話,而是抬手揮動手臂,“黃凱,快過來,真是溫若瑜。”


    聽到她的喊話,言知予眉頭下意識地皺緊,臉上盡顯厭惡與不耐。抬腳就要走人,卻被莊釉攔下。


    “嗨,你急什麽?老朋友見麵,不打個招唿?”


    “讓開” 言知予聲音很冷。


    莊釉非但沒讓,還挑釁地笑著,話語裏帶著奚落。


    “怎麽?過得不盡人意?所以才這麽怕遇到熟人?”


    “讓開!” 言知予重申。


    “瞎耽擱什麽,什麽人都敢攔,也不怕倒黴。”


    莊釉口中的黃凱走了上來,看見言知予,一臉的厭惡。


    “你這話說得,你和若瑾關係不是挺好,遇見她的妹妹,你不打聲招唿?”


    哪壺不開提哪壺。


    她們幾人出自一個大院,黃凱比溫家姐妹大了五歲,從小就格外偏疼病弱的溫若瑾。


    對溫若瑾護在手心裏的言知予,那是一個厭惡與嫉恨。


    這份厭惡與恨意在溫若瑾救言知予去世後到達頂端,他帶頭鼓動大院所有人孤立言知予。


    莊釉笑看著黃凱臉上的怒氣又重了幾分,心裏別提多得意了。


    倏爾,她像個女主人一樣,立馬解釋道。“若瑜,別介意,黃凱這人就是這樣。


    不過我有些好奇,你來暉城參軍了?


    嘖嘖嘖,不應該啊!


    你不是咱們大院裏公認跳舞的好苗子嗎?還要進總政呢,怎麽到這犄角旮旯來了?被發配的?”


    莊釉越說越不客氣,言知予看著她的幸災樂禍,直接迴懟。


    “關你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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