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之俊正在兵部處理公務,家人來報,說是有人將金成銘的腿打折了,娘子叫金之俊趕快迴家。


    金之俊愣了片刻,誰有這麽大的膽子,敢將兵部侍郎兒子的腿打折?他來不及多想,急急忙忙趕迴家一看,金成銘躺在床上,娘子正在嚎啕大哭,掀開金成銘的衣褲,隻見他大腿皮膚上凸起一個大包,金之俊長年打仗的人,知道這是腿骨斷裂戳傷皮膚的現象。


    金之俊叫來軍醫,這種腿骨斷裂的傷,民間郎中很難醫治,但軍醫卻對治療刀傷棒傷箭傷之類的傷情內行。


    軍醫為金成銘的傷做了處理,卻對金之俊稟報,說金成銘的腿骨已經完全斷裂,按照現在醫學發展水平和他的治療能力,他隻能將斷裂的骨頭重新接起來,但接起來後即或傷好了,金成銘也不可能恢複正常,他已經終身殘疾,成為瘸子!


    軍醫走了,金之俊這才坐下來聽娘子說事情的起因。


    事發之時,金之俊的娘子並不在曹家現場,她也是在兒子被推人力車的人送迴家後,在兒子斷斷續續的哭訴中了解的情況。說兒子到曹家去,曹家大娘誣陷兒子與他家小妾輕薄,曹家大娘就將兒子的腿打折了。


    娘子哭著說,曹家大娘仗著她兒子是皇上欽點的二狀元,下手既然如此歹毒,我兒子好冤枉,好可憐呀!


    金之俊這才知道,將兒子打成瘸子的曹家,是皇上欽點的二狀元曹家文的家。至於曹家大娘誣陷兒子輕薄她家妾的事,金之俊並未質疑,因為以前金成銘在外與人打架打輸了,為了報複打人的人,金成銘是將那人的妾室玷汙了的,所以,金成銘玷汙人家的妾是有前科的。


    雖然金成銘輕薄曹家的妾不地道,但輕薄妾不是輕薄妻,輕薄了又能怎麽樣?以前兒子在外麵闖了禍,哪怕別人也是有頭有臉的人,但麵對兵部侍郎,他們也隻能忍氣吞聲。曹家卻不將他兵部侍郎看在眼裏,人說打狗還看主人呢,曹家打的不是狗,是我金之俊的兒子,難道曹家文吃了熊心豹子膽?居然敢打折我兒子的腿!導致我兒子終身殘疾!


    金之俊叫人馬上調查曹家文的身世背景。


    調查人很快迴話,說曹家文進京考試前家境很一般,他本人也隻是一介書生,因為考試時考卷裏夾帶了一首詩,皇上非但沒有處罰他,反而還非常喜歡這首詩,也覺得他的字寫得好,就欽點了他為二狀元,安排在禮部工作,這人現在是禮部員外郎,正六品,據禮部的人反映,說曹家文沒什麽工作能力,不懂人情世故,也沒什麽朋友,是個讀書讀傻了的書呆子。


    金之俊咬牙,一個禮部員外郎六品小官,居然敢下毒手,將兵部侍郎正三品的兒子打成終身殘疾,金之俊就恨不得將曹家文抓來一頓亂棒打死,這仇不報我就不叫金之俊!


    但又轉念一想,曹家文是皇上欽點的二狀元,對有功名在身的人,特別是皇上欽點的人,即或兵部侍郎也是不能對他動用私刑隨便打死的。這事如果被皇上知道了,說他打狗不看主人,藐視皇威,他豈不是也要遭殃。


    思前想後,金之俊連夜向皇上寫了一份禦狀,狀告二狀元曹家文的小妾勾引自家兒子,曹家人采生折割,致兒子重傷殘疾,請求皇上革除曹家文功名,罰一萬兩銀子,流放新疆雲雲。


    金之俊為什麽要曹家文支付一萬兩銀子?那是因為曹家文財大氣粗,用八十兩銀子買一粒龍遺丸眼都沒眨一下,他辦沼氣賣夜香一定賺了很多錢,不訛他訛誰?再說,自家兒子被打斷腿,需要治療,還需要對他以後的生活做些補償,找曹家文要一萬兩銀子理所應當。


    皇上看了金之俊的訴狀,眼裏盯著“采生折割”幾個字問身邊的李公公,這是什麽意思?


    李公公趕緊到上書房請教,迴來向黃台吉稟報,采生折割就是將人故意致殘的意思!


    黃台吉皺眉,直接說故意致殘不就得了,怎麽還酸不溜秋的說采生折割?李公公補充,采生折割是一宗罪!哦!黃台吉秒懂,這是金之俊在給曹家文定罪呢!


    黃台吉知道金之俊狀告曹家文的意思,金之俊雖然多次當叛徒,但他對滿清朝廷忠誠,腦子靈活,提出的很多主張令黃台吉滿意,所以,金之俊是當朝很有影響力的一員重臣,不然,黃台吉怎麽會讓一個叛徒繼續任兵部侍郎的官職呢?


    黃台吉現在正是最需要用人的時候,既然金之俊狀告到了朝廷,依了金之俊還是保曹家文,兩人不是一個等級的人物,也不存在舍卒保車難於取舍。皇上沒多想,禦筆一批:曹家文犯采生折割罪,著監禁,褫奪功名,罰銀一萬兩,一月後放逐新疆,欽此。


    李公公將黃台吉的禦批送到刑部,刑部官員看了禦批都麵麵相覷,他們都知道,采生折割罪是指職業乞丐被人活生生打斷手腳成為畸形人,通過賣慘討取銀子的罪,曹家文的家人打折金之俊兒子的腿,故意也好,失手也罷,其意圖與采生折割罪好像靠不上邊吧?再說,出手打人的是曹家文的娘不是曹家文,不處罰他娘怎麽處罰曹家文呢?大家你看看我,我瞪瞪你,這是皇上的禦批,誰敢質疑?


    幾個抓捕罪犯的快手帶上刑具就向曹家趕去。


    曹家文剛迴到家不久,就聽見門外傳來一陣喧嘩,隻見刑部幾個人帶著刑具從院外進來,其中一人站在院裏厲聲唿叫,誰叫曹家文?曹家文出來!


    院裏所有人一看那架勢,都嚇得渾身哆嗦起來。


    曹家文從書房走了出來,頭上還戴著狀元帽,一臉懵逼的看著來人,說吾名曹家文。


    話音一落,喊話的人將手一揮,幾個快手迅速上前,一把扯下曹家文頭上的狀元帽丟在地上,將一副木枷套在曹家文脖頸上,再將曹家文的雙手用鐵鏈鎖了,老爺子和大娘嚇得手腳癱軟,老爺子聲音顫抖,強撐著問刑部快手,你們這是幹什麽?


    一個快手打開一份批捕文件,對老爺子高聲念著,皇上禦批:曹家文犯采生折割罪,著監禁,褫奪功名,罰銀一萬兩,一月後放逐新疆,欽此。


    念完,向老爺子大喝一聲,你們趕緊準備一萬兩銀子送到金家去。爾後拖著曹家文就走。


    曹家文哪裏經曆過如此的事情,情急中向老爺子大叫,爹,救兒呀!快救兒呀!


    大娘慌了,一把抓住曹家文的衣襟,向刑部快手大叫,打人的是我,不是我兒,你們放了他,要抓就抓我呀!


    刑部快手對這種場麵見的多了,有快手一腳向大娘踹去,大娘被踹倒在地,嚎啕大哭。快手們拖著曹家文,將他塞進囚車,走了。


    囚車裏傳出曹家文一路的哀嚎。


    曹家的天塌了!大娘眼前一黑就暈倒在地,老爺子老淚橫流,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曹家所有人都被這突發事件嚇得不知所措。


    當年在倉西縣,曹家武被縣衙抓進牢房,差點被判死刑,那時曹家也是塌了天一樣的絕望,這次曹家文是皇上的禦批,再沒人能通融皇上,曹家文被褫奪功名事小,曹家被罰一萬兩銀子也罷,曹家文從小在溫室裏長大,從來沒有吃過太多的苦,一個月以後就要被放逐新疆,他哪裏受得了流放之苦,肯定還沒到新疆人就死了。不!還等不到一個月以後流放新疆,曹家文瘦弱的身子骨和懦弱的性格,現在被關進刑部大牢,哪裏等得到被流放新疆,過幾天嚇都嚇死了!


    老爺子是一家之主,他必須想辦法盡快搭救兒子,但老爺子左思右想,最終想起的仍然隻有劉奕傑,除了劉奕傑,曹家並沒有其他人能通融皇上。


    劉奕傑是大清國的左都禦史,左都禦史在皇上麵前是能說上話的。但老爺子知道自己與劉奕傑的關係幾斤幾兩,這次還是要靠林月找劉奕傑才能解救曹家文。


    老爺子顫巍巍來到後院找林月,後院靜悄悄的,沒人,問賬房陶學奎,陶學奎說林月很早就帶著蔣玉娘外出了,不知道林月現在在哪裏。


    問李賜克蔡寶誌等人,大家都搖頭,都不知道林月的去向,也不知道她什麽時候迴來,即或他們知道了,也不敢說,不願說,因為以前林月就告訴過他們,但凡涉及到林月的事,都不能妄議。大家自然是維護林月的,所以都搖頭。


    老爺子著急心痛難忍!耳邊不斷響起曹家文一聲聲喊爹,喊救兒的哀嚎聲,那聲音像針紮在老爺子心上。老爺子一時打聽不到林月在哪裏,又無法待在家裏等林月迴家,他隻能親自出馬,帶上李賜克,坐著馬車就到了劉奕傑的家。


    劉奕傑聽老爺子說皇上禦批了對曹家文的處理,他也深感意外,怎麽會定那樣的罪?怎麽會處理得如此重?但這是皇上禦批的,劉奕傑也一籌莫展。


    劉奕傑問老爺子,林月知道這事嗎?她怎麽說?


    老爺子說,她今天沒在家,大家都不知道她到哪裏去了,我實在沒辦法了,才來找你的。


    劉奕傑心下想著,我的事都是靠林月解決的,現曹家文出了問題,林月怎麽會不見人呢?劉奕傑沒法,說你再去問問薑祖飛,薑大人現在是禮部尚書,曹家文是禮部的人,薑大人應該知道更多情況。


    老爺子問了薑祖飛現在的住址,趕緊又到薑祖飛家裏去。


    薑祖飛任了禮部尚書後,是真的鳥槍換炮了,買了一個大宅子,還納了一個妾,薑家大院裏一派喜氣洋洋。


    門房通報說是老爺子求見,薑祖飛不敢怠慢,將老爺子請進客廳,但聽說曹家文被皇上禦批褫奪了功名,還即將被流放,他也大吃一驚,曹家文雖然不才,但好歹是自己的同窗,再說,還是自己恩人的丈夫,他不能不幫忙,但這忙該怎麽幫?皇上禦批處理曹家文,誰有能力改變皇上的決定?


    薑祖飛也好奇的問起林月,如果連林月都解決不了,薑祖飛就更是無能為力。


    薑祖飛對老爺子說,曹家文是禮部官員,他從禮部尚書的角度,先問問曹家文犯事的原因再說。還怎麽再說?十萬火急的事,曹家文在牢裏度日如年,老爺子在家裏如坐針氈,老爺子心裏又急又氣,見薑祖飛也是有心無力的樣子,他隻好欲哭無淚的離開薑祖飛家,昏昏沉沉迴到自家院裏。


    憑老爺子的能力,跑了大半天一無所獲。


    大娘躺在床上還在哭,小娘和葉兒也在一邊抽泣,白淑珍和白淑青知道金成銘的腿被打斷了,成了殘疾人,她們兩人躲在屋裏也在哭,曹家的上空被厚重的愁雲慘霧籠罩,哀哭聲響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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