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田將軍,兩個聰明人的對話簡單了起來。萬瀾羽直接將聖旨遞給了祁疏玉。


    祁疏玉接過來就見到了“立為君後”四個字,他之前也想過祁承佑會將自己納入後宮安撫宗室,但沒想過他竟願意給君後之位?那日見他明明是有了心上人的?難道他竟願意讓心上人屈居自己之下?


    又繼續往後看,“取消毓親王之爵位,不得參與宗嗣之事”、“長公主府一應事物日後由嗣子繼承”、“於三日後行立後大典,五日後冊封皇貴君萬氏,曉瑜天下”……


    看到此處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呢?他整個人脫了力跪倒在了地上,萬瀾羽下意識的想去扶,卻被他微微側身躲過。


    萬瀾羽作為皇帝心腹,雖然也深感皇帝的無情,但總覺著皇帝待萬家還是有些不同的,因此也不知道如何去勸慰他更好。


    本來手握重權、自由自在一個地坤,如今就要被皇帝關進為他準備的黃金籠子去了,從此作為棋子去爭去鬥,誰能開心得起來呢?


    “敢問將軍,若我不答應會有何下場呢?”


    萬瀾羽想了想,隻能委婉道:“其實殿下那日在城樓上……本不會耽誤那麽久的,是……”


    “是他不讓你們施救對嗎?所以我記得昏迷前明明有人替我包紮過傷口了,可嬤嬤她們卻說我被送迴來那日血都快流幹了……”


    原來已經麻木的心還是會痛啊!祁疏玉淚流滿麵道:“那日祁道儀將我推向城牆時,我是真的做好了一躍而下,不讓他為難的準備的。如今想來,原來在我一心赴死時,他卻在心中暗自鄙夷我惺惺作態吧?”


    “便是性命垂危時,我心中最大的遺憾也是,為何,為何他不告訴我他迴來了?我在京都十年,就是為了迎接他歸來的啊?若是他告訴了我,我便可以還他一個不廢一兵一卒、上下一心的京都啊!可惜他錯過了,我也已經沒有下一個十年等他了。”


    萬瀾羽聞言震驚地抬起了頭,一時不知是替他惋惜更多,還是替自己慶幸更多。若非還有這十年的舊情,寧寧對上這樣的人,究竟能有幾分勝算?


    祁疏玉那雙美麗奪目的眸子此刻盛滿了悲傷,萬瀾羽卻覺得有些可惜,這雙眼睛不適合用悲傷作為底色,太過暴殄天物了。


    然後他聽見祁疏玉平靜道:“所以他是失憶了嗎?什麽時候的事?”


    萬瀾羽隻是吃驚了一瞬,又覺得很正常,祁疏玉不可能猜不出來的。


    “反王追殺沒有多久,太子殿下就被人從懸崖上推了下去,當日隨行的侍衛們墊在了最底下,但還是傷到了腦子,殿下醒來就有些不認人了,性情也越來越古怪……”


    “那他是不是……”


    “不是,非是我曲意逢迎,寧寧的長相哪裏配與您相較,換言之,若是連皮相都無所謂,那便是……”


    “那便是真心相愛了,對不起,是我失了心智,冒犯到了令弟!”


    “無妨。殿下醒來後就隻記得複仇一件事,其餘皆不記清了,後來又被禦凰司的人追殺、您的父親被反王封為鎮國大將軍,因此……”


    “所以現在在他心目中,我、我的父親,我們都是見利忘義的小人?”


    萬瀾羽實在不該如何安慰了他,隻得幹巴巴道:“殿下,日後朝夕相處的,總歸會有想起來的那一日的。”


    祁疏玉自己都不信,苦笑道:“是嗎?”可若是想起來了,他和萬言寧,究竟誰才是這段糾葛中的第三人呢?


    罷罷罷!他如今連自保都困難,想這些做什麽?他轉過頭去努力將淚水都擦幹,今日實在是太失態了些,幸而萬瀾羽此人還有些君子之風,雖然也不多。


    萬瀾羽就見祁疏玉轉過頭又掛上了那副溫雅的麵孔,仿佛方才的悲傷哀痛都不過是他的錯覺,然後他又聽到祁疏玉清朗的聲音道:


    “多謝將軍今日相告,陛下的旨意臣無敢不從。隻是祖母有言,公主府的一切隻得由我繼承,若陛下執意而為,臣隻得著血衣去宗廟自盡了,屆時想必也是能保全我長公主府的,隻是陛下聲譽可能會有所損傷。”


    萬瀾羽:“……”(血衣還是宗廟,他這麽顛的嗎?!)


    祁疏玉:“你就這麽迴他便是。”


    萬瀾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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