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番外


    風羲澗裏常年春風和煦,鳥語花香。巨大的仙桃樹常年吸收日月精華,舒展著枝葉為樹下柔弱的牡丹花遮擋刺眼的陽光。依舊是狐狸形態的狐夏夏趴在花圃旁邊,舒舒服服地打著盹。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恍惚間聽到一聲聲輕微地歎氣聲,間或有小女孩兒發出的嚶嚶抽泣。


    狐夏夏眯著眼瞧了瞧身邊的牡丹花枝子,光禿禿的,隻有半死不活的枝丫,連一個花骨朵都沒有,更不要提盛開的牡丹花了。自從這株傷了靈根元神的牡丹被西王母送到師尊手上,兩三百年的時間也沒有養好,既沒有就此死去也沒有迸發出新的生機。


    狐夏夏不解地問牡丹:“原來你還活著啊?哭什麽?”


    牡丹小聲答道:“我為我前世的悲慘境遇感到難過,上輩子真的太苦太痛了。”


    狐夏夏有點不屑,擠兌道:“你自己也說了,都是上輩子的事情了,那是你應該經曆的一場劫,過去就過去了,重點是你現在是活著的呢!”


    牡丹依舊戚戚慘慘切切一副哀怨的樣子說:“你又不是我,怎麽知道那種痛?那種怨?我的家人,我的夫君,原本應該屬於我那一世的一切,都分崩離析,背叛、陷害、鞭笞、投毒,特別是我死的時候,真的好疼啊!我好委屈,嗚嗚嗚嗚……”


    “真是夠了!誰還沒死過一次似的…”狐夏夏聽得不耐煩,伸了個懶腰,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瞥了一眼牡丹說:“你大約忘了,你的那一世我是在一旁見證了的。你還是蕭霏霏的時候我就不喜歡你。雖然你確實長了一張傾國傾城的容貌,但是幼稚又懶惰,還嬌氣得很,我實在不覺得當初歐陽重為什麽還要留在你身邊一直照顧你,你們雖然是名義上的夫妻,但彼此並不相愛,為什麽還要有那麽一段不尷不尬不鹹不淡的緣分。我懶得聽你抱怨上輩子的事情了,你還是好好想想這輩子你要怎麽過吧!”


    清風拂過,吹起幾片落葉和桃花花瓣,巨大的桃樹依舊繁茂茁壯,桃樹什麽都知道,但是他從不輕易表露情緒和說話。他低頭俯瞰了下身下的牡丹,淡淡地開口:“是呀,狐夏夏說的沒錯。你搬到我旁邊住下已經三百年了,一直唉聲歎氣的,從來也不抬頭看看這美麗的風羲澗,看看身邊都有什麽。牡丹,你的美去哪兒了?”牡丹驚訝地抬起頭,第一次意識到自己一直在被桃樹庇佑。


    牡丹迴憶起,當年自己還栽種在西王母後花園時,原本照顧花園的小仙童貪玩,好幾天忘了給花圃澆水。牡丹覺得幹渴難耐,忽然有一個頭上頂著一對翡翠色犄角龍族小男孩,眼睛湛藍幽靜如星辰大海,但身上的衣服看起來破敗不堪好像流浪了許久。少年看著缺水打蔫的牡丹花心生不忍,於是動用法術給牡丹花圃灑下一陣小雨。他看到牡丹花吸飽水開得正豔,開心地說:“這朵花真漂亮啊!我還沒見過這麽美的花呢!”他剛想上手摘折一朵牡丹花,就被西王母的仙童發現:“是誰?膽敢叨擾仙家清修之地?”龍族少年心中害怕,一著急手指被牡丹葉子劃破,一滴血滲入到牡丹之中。少年迅速變成小黑龍逃離了西王母的瑤池,不久後就意外跌入了昆侖山,南極仙翁的風羲澗。


    吸取了龍血的牡丹,從此記住了這個少年,她還想再見少年一麵,她並不是因為愛慕,而是因為好奇。他是誰?他是因為喜歡我還是可憐我?牡丹不明白。於是機緣巧合,下凡投胎轉世,變身中明國驕陽郡主蕭霏霏。


    “原來你和倪重之間的緣起是這麽一迴事啊?不過一次偶然的片刻善緣,你就能記得他一世。而師尊每天來照看你,大師兄、二師兄、四師弟分別給你澆水、施肥、鬆土、除草,你卻絲毫沒有放在心上啊?”桃樹揶揄牡丹說道,“我每天用自己的法力給你緩慢悠長地度化你身上殘留的妖氣魔氣,你也從來意識不到啊?哎呀,真的比我這塊木頭還要頑冥不靈呢?”


    “我,我,我實在不知道說什麽好……對不起。是我陷入自己的情緒太久了,忽略了大家,實在對不起。”牡丹慚愧地低下頭。


    桃樹哈哈笑得燦爛,就如同他盛開的桃花,盛開敗落,生生不息。桃樹不再說話,隻是依舊護佑著牡丹,為她輸送養料和法力,為她遮風擋雨,安靜地守護著她。


    單小虎剛剛跟老祖宗陸吾下了盤棋,因為技藝不精,第5693次輸掉了。雖然他總是輸,輸了之後也會哼哼唧唧耍賴幾秒鍾,但是他還是樂得繼續跟陸吾下棋。這天他從陸吾的洞府迴到風羲澗,看到圓滾滾的四師弟狐夏夏,驚訝地差點掉下下巴。


    “我說,百年不見,你還沒減肥成功呢?怎麽愈發圓潤了起來?我這個石頭身體都快要能化形了,你傷的沒我重怎麽還不肯幻化成人型呢?”單小虎依舊簡單直接,毫無遮攔地懟的狐夏夏啞口無言,而且他上手捅了捅狐夏夏圓鼓鼓的肚子,還胡嚕了一把油光水滑的狐狸皮毛,嘖嘖稱讚“手感確實不錯。”


    “哎呀你別鬧!”狐夏夏非常不悅,“你迴來就迴來,別動手動腳的。不是我不想減肥,也不是我不想化形成人,都怪我妹妹,每次迴來都帶好多好吃的,不是點心就是她親手釀的酒,我心想不能便宜了別人,我這個親哥哥必須多吃點,才對得起我妹妹的一片心意。然後就……又吃多了。”


    “小師妹又來了?在哪兒在哪兒?我也好久沒見到她了,快帶我去找她。”單小虎興奮起來,自從那次大戰之後,他和狐小仙就沒能好好見見麵。


    “三師兄,我在這兒呢!”狐小仙笑盈盈地看著單小虎,單小虎此時還是石頭猞猁的樣貌,他見到狐小仙努力動用周身法力試著化成人形。一道風雪龍卷風後,單小虎總算化形成功。模樣和當年一模一樣,而且更顯得硬朗堅毅。他大步流星地衝到狐小仙身邊一把抱起了嬌小的她,開心地轉起圈來,當年一起上山的三個小夥伴此時都成人成仙,心性上卻依舊保留著當初的純真。大家正笑得開心,背後聽到一聲咳嗽,不悅地說:“快把我夫人放下,小心動了胎氣!”


    單小虎驚異地看向此人,狐夏夏也被這句話嚇得趕緊變身成人(圓潤版),趕緊湊過來質疑道:“你說什麽?”


    狐小仙笑得開懷,說:“三師兄,四哥,還沒給你們正式介紹,這位是我的夫君,西海龍宮的玄孫太子敖重。他就是曾經的倪重和歐陽重,你們認識的。我們這次迴風羲澗就是為了準備婚禮的。”


    狐夏夏瞪大了眼睛,圍著敖重轉了一圈又一圈,“不是,你什麽時候來的?我怎麽不知道?還有動胎氣是什麽意思?”


    “我們剛才來的時候,你就在花園裏睡午覺,唿嚕聲那麽響,怎麽叫你都不醒。說真的你怎麽胖成這樣了?當年的妖媚男狐狸現在成了圓球了。胎氣嘛,咳咳,就是胎氣唄……”敖重有點難為情地打岔說道。


    “那我們是不是要當舅舅了!!??”單小虎更加興奮地把狐小仙拋上了天,拋出去的時候才意識到闖了禍。虧得狐小仙是個身經百戰的女將軍,不然這一拋可以直接去九重霄轉一圈了。狐小仙趕緊在空中翻轉身形,輕鬆落地。


    敖重趕緊跑過去摟住夫人,緊張道:“仙兒你沒事吧?”


    “抱歉抱歉,我也是太激動了,實在抱歉!”單小虎趕緊賠罪道。


    狐小仙笑著說:“你們真是一把歲數了,還跟小孩子似的。放心吧~哪裏會那麽嬌氣。別聽他瞎說,什麽胎氣,早呢!是胎生還是卵生還不一定呢?”


    那個愛笑的狐小仙迴來了,她心心念念等了幾百年的歐陽重迴來了。一對曆經幾生幾世分分合合的愛侶終於要修成正果。不過,他倆的婚禮是在西海辦還是風羲澗辦,還沒有一個定論。婚後是去瀛海上的瀛洲住還是另尋府苑也還沒商議妥當。


    神仙結婚繁育後代也如人間凡世一樣,有許許多多的禮數和規矩,麻煩得很。狐夏夏這個大舅哥要操持妹妹的婚禮,忙起來自然就瘦了,又成了當初的大帥哥。


    許多年沒有迴到老家比驊山,兄妹倆再度迴去尋找靈狐族人和父母兄弟,卻物是人非,狐狸村子沒了,洞府也沒了蹤影,一切都是滄海桑田。靈狐族避世躲到了更加隱秘的世界,沒人知道他們去了哪裏?


    狐夏夏和狐小仙站在比驊山頂,感慨萬千,唏噓不已。沒想到當年那個最不被看好的小狐狸現在成了真正的仙者,而曾經關係最不好的兄妹卻是彼此最後的骨肉至親。


    “妹妹,等哥哥給你辦完婚禮,把你風風光光嫁出去後,我想去尋找父母和哥哥姐姐們。不管他們是死是活,是妖是人,我都想找到他們。”狐夏夏有點哀傷地說。


    狐小仙拉著狐夏夏的手說:“四哥,我支持你。我也會想辦法到處打聽他們的蹤跡的。我們一起找。”


    就在兄妹倆感歎哀傷的時候,敖重找到了這處山頂。他眼神中有些許緊張和凝重,說:“西海有報,瀛海之淵有異象。我去看過了,當年的封印有鬆動的跡象,當初我化身的海眼雖然堅固依舊,我的元神和海眼是通的,我能感覺到海眼中有股力量在湧動。我們還是要早做打算。仙兒,這一次,無論麵對什麽,我們都要一起。我們不要再分開。”


    “靈狐族全族都消失不見,這本身也很奇怪。靈狐向來與世無爭,我們每一百年都會有不少徒子徒孫出來曆練,但是我和小仙自從下山後,在這世上經曆幾百年,卻從來沒有遇到除我們倆之外的其他同族。之前沒想過,現在想想也是有點奇怪。旁人認不出變化後的靈狐,咱們倆一定能認得出啊?如果沒有認出個把同類,那就是從來沒遇到過。”


    “莫非?我們兩個當年下山後,就再也沒有其他同族下山了?”


    “亦或者,除了你我,再也沒有同族活著……”


    靈狐族全族去哪裏了?瀛洲的海眼為何又有異動?新一代的魔君是否就要現世了?這之間有什麽關聯?


    狐小仙的故事還在繼續,敬請期待《我叫狐小仙》第二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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