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這樣,先握住韁繩,然後踩在馬鐙上……”


    龍時一邊說,一邊示範了一遍上馬的動作。


    “怎麽樣,看會了嗎?”


    “它不會動嗎?要是我上馬的時候,它突然跑起來,怎麽辦?”夏惟不安地看著麵前這隻鼻孔喘著粗氣的龐然大物,小聲道。


    “它不會亂動的,隻要你不站在它的身後。”龍時輕柔地撫摸著這匹馬的馬頭,對夏惟道。


    “為什麽不能站在它的身後?”夏惟偏頭問道。


    “因為,如果你這麽做了,它就會用馬蹄踢你。”龍時淡淡道。


    說著,他將手中的韁繩遞給夏惟。


    “哦……”夏惟惴惴不安地接過,緊緊握在手裏。


    她試探著將左腳踏在馬鐙上,隨後像方才龍時一樣抬起右腿,翻到馬鞍上,在馬匹輕微的搖晃了幾下後,最後穩穩地坐在了馬背上。


    “是不是很容易?”龍時笑著道。


    夏惟點點頭,看向身下馬匹的眼神也變得好奇了起來,“它好乖,一動也不動的,你說那些馴馬人,是怎麽把它們馴服得這麽乖巧的?”


    “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在被馴服之前,馬會一遍又一遍的把馴馬人從背上甩下來,然後又一遍又一遍地被馴馬人騎上背。就這樣反複,直到馬習慣了被人騎在身上,這時,它才勉強算是馴服了。”龍時看著這匹馬那對溫順的大眼睛道。


    夏惟秀眉微微一皺,“那它們好可憐。”


    “嗬嗬,其實隻要溫順一點,就會少受許多苦,而且還能得到人的精心養護,可有些馬,卻偏偏要和馴馬人鬥得遍體鱗傷,你說,這是可憐呢,還是可笑呢?”龍時淡淡道。


    夏惟低垂下雙眸,“要是有人想要強迫我,我當然會要反抗。”


    龍時微笑著搖了搖頭,“我們說得太遠了,該繼續教你怎麽騎馬了。”


    他隨後一個翻身,坐到了夏惟的身後。


    夏惟被這迅捷的動作驚得渾身一震,而後她臉上的驚異又轉為了淡淡的羞澀。


    在看到園外隻有這一匹馬時,她就想到或許會有現在的處境。但她真正感受到後背那溫熱的身體時,還是忍不住地心鹿亂撞。


    她在想自己是不是變了。


    明明以前她和龍時一起遊玩時還常會牽手,那時也未見得有今天這麽窘迫。


    龍時卻沒有在意夏惟的這些變化。


    他抓住韁繩,拽著馬匹麵向附近的一片開闊平地,隨後,“駕!”的一聲,把手中韁繩用力一揚,馬匹便飛奔了出去。


    初次騎馬的奇妙體驗很快就蓋過了夏惟心中的忸怩不安,看著遠處的淬靈湖以一個前所未有的速度向自己靠近,她的心情也在此刻暢快無比。


    隨著“籲”一聲,馬匹最終停在了湖邊。


    看著還意猶未盡的夏惟,龍時合時宜地問道:“感覺如何?”


    “好快,好好玩!” 夏惟興奮地答道。


    龍時嘴角微揚。


    “那這次,你來試試。”龍時把韁繩遞到夏惟手中,自己的雙手則是移到韁繩的兩側。


    夏惟用力的點點頭,抓緊韁繩正準備學著龍時的動作,用力揚起,卻被龍時趕忙製止。


    “惟兒,停下!你是想讓我們騎到湖裏去嗎?”他皺起眉頭道。


    “原來它不會自己轉彎啊?”夏惟偏過頭,問向身後的龍時。


    “你可不能賭它會不會。”龍時歎了口氣,道。


    “那我該怎樣讓它調頭?”


    “像這樣。”龍時示範著拉起韁繩,拽動馬頭,讓它漸漸轉向。


    夏惟學得倒也不慢,隻看了龍時示範了一遍,上手後不久便學會了。


    在將馬頭調轉過來之後,夏惟便迫不及待地高高揚起韁繩,“駕!”地一聲清喝,讓馬匹帶著兩人飛奔了出去。


    風帶起她的青絲飄向身後,時不時拂過龍時的麵龐,留下一陣清香。


    本是令人怦然心動的場景,夏惟此刻卻絲毫沒有察覺,而是沉浸於飛奔的快感中。


    “駕!駕!”她興高采烈地連連喊了好幾次,直到馬匹已經快到再如何用力擺弄韁繩都無法加速,甚至於龍時都下意識地抓緊了手中的韁繩。


    馬匹就這樣沿著淬靈湖畔一路狂奔,終是因為力竭而停了下來。


    “阿時,它好像不跑了。”夏惟拉了拉韁繩,看著已經停在岸邊吃起草來的馬,不滿道。


    “就算是馬,也經不起你這麽趕,它總是會累的。”龍時無奈地歎了口氣。


    夏惟的靈眸打量了一番身下這頭算不得高大的馬,伸手摸了摸它的馬耳朵,聽得它一聲重重的喘氣聲,粲然一笑,“我玩的很開心,就讓它好好休息吧。”


    兩人於是下馬,牽著馬匹慢慢向迴走去。


    初夏的陽光雖還沒有那麽毒辣,但也足夠讓淬靈湖畔泛起一陣朦朧的水汽。


    看著這副景致,夏惟便問:“你在信上說的,都是真的麽?”


    龍時便迴憶著自己曾經在信上給夏惟描述過哪些景象,又迅速開始迴想這裏麵哪些是真的,哪些讓自己添了些私貨。


    在把這一切都想清楚後,他才點了點頭。


    夏惟的眼睛將信將疑地看向龍時,隨後慨歎道:“五顏六色的雲彩,階梯一般的田地,這世上真的有好多好玩的東西。”


    她抬起頭看向天空。


    與龍時分開的這九個月她都待在宮中,看了很多書,也向夏啟問了很多問題。


    所以,她也能朦朦朧朧地感覺到,身為漠國公主的她想要踏上穹隆其他國家的土地,並沒有想象中的那樣簡單。


    她相信龍時肯定早就知道這個道理。


    “誒,阿時。”她低下頭,雙手緊扣在身後,“你說的話,還算數麽?”


    “哪句話?”龍時牽著馬,問道。


    “你說,你會帶我看遍穹隆的風景,然後找到最美的那一個。”


    聽到夏惟的話,讓龍時想起了不久前和夏啟在小亭中的談話,可看到夏惟的背影,他還是一如既往的點點頭,答到:“算數。”


    夏惟轉過身,剛剛被風吹得散落的青絲隨著她的動作在她身後緩緩揚起。


    龍時看到她臉上泛著微微的緋紅,以及令他看不透的笑,隨後聽到了她那空靈的嗓音:“嗯,那我就在這裏等著。”


    ……


    龍時的休例結束了。


    在緲城隻待了短短三天,龍時就不得不騎上馬,踏上返程。


    雖然倉促,但龍時卻並沒有落下什麽遺憾。


    他見了養父養母,見了驚雷驚梳苒,教了夏惟騎馬,甚至還被國主單獨召見交談。


    他想要見的人都已經見過。


    而想要做的事,他也在第三天抽空做了。


    他查看了北坊《易物注》的修訂,又去了“德馨齋”檢查了老板是否有好好兌現驚梳苒的那一紙契約,還在晚上痛痛快快地釣了一大桶魚,好好過了一把釣癮。


    但即便如此,在他騎著馬踏出緲城時,依舊對這座承載了他太多迴憶的城市戀戀不舍。


    後會有期,緲城。他在心裏道。


    而後策馬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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