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預兆的生離死別,最讓人痛心。


    小穀的離世,我很久都沉浸在悲傷之中無法自拔。想起我們第一次相遇,第一次交談,第一次互相分享秘密,第一次瘋狂的放縱,然後,也想起她和我說的最後一句:


    “香香,你一定要幸福。”


    可我的幸福卻是牢牢掌握在另一個男人的手上。


    經曆寶和的圍追堵截,盛峰還是傷了元氣,峰哥將精力又放迴盛峰,重振旗鼓。壓抑的日子,仿佛給人喘息的機會。


    但事實真是如此嗎?


    主流媒體突然爆出凱達地塊土壤有害金屬超標,這個消息一夜之間炸了整個城市。


    等峰哥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新聞已經出現在各大報紙的頭版頭條,就好像是一場有組織的預謀,殺的人措手不及。


    老莫也急了,動用各種關係查證。跑了一圈,發現這個地塊曾經是化工廠,隨著城市發展搬遷至關外。後來原址建成倉庫,一直使用到土拍征遷之前。


    所有投資人第一時間聚集在凱達的會議室,商量對策。因為小區打著學區房概念,購買者都是為孩子讀書準備的,但現在負麵消息一出,考慮到孩子身體健康,大多家庭會選擇放棄。


    大家焦頭爛額,無暇顧及是誰在暗處操作,隻能根據專家意見,先停了工程,將地塊表麵5米浮土全部更換一遍。隻不過這樣一來,又得投入一大筆錢。


    愁雲籠罩著所有人。


    峰哥連著幾天不睡覺,更憔悴了,淩亂頭發,烏黑眼眶,忘了剃的胡子,我突然想起小穀開的那句玩笑:


    “黃總,你這是破產了嗎?”


    現在真的處在破產邊緣了。


    我的生日又到了,但好像沒有人記得,包括我自己。等我意識到,已經過了午夜十二點,不知道這時許願還會不會靈驗呢?


    我記得前兩年所求的都是與峰哥天長地久,而此時我隻希望盛峰能度過難關,峰哥快快迴到我記憶中意氣風發的模樣。


    銀行的提前還貸告知書還是出現在峰哥的辦公桌上,他在樓下堵了行長幾天,可對方隻有一句話:這筆貸款被人捅到了上頭,要是還不了,大家都得吃不完兜著走。


    這迴的確是涸轍枯魚,聽天由命。


    峰哥和小柔湊了家中所有現金,又向南敏借了不少錢,好不容易還上第一筆1500萬。可是接下來的該怎麽辦呢?


    很快,凱達項目完成了換土,半個月後,環保部門將對土壤再進行一次公開檢測。結果如在安全範圍內,皆大歡喜,項目可繼續,到時候再進行優惠銷售,照樣能喚起市場的熱情。但是如果不能,整個項目都會被取消,相當於所有人的投資都打了水漂,分文不剩。


    兩個極端的結局,意味著大家將在戰戰兢兢中度過著半個月時間。


    大家都催著老莫再找親舅舅想想辦法,可他為難的說因為這個事,舅舅已經被停了職,正在接受有關部門調查,核實他是否利用手中職權,換取巨大的經濟利益。


    這迴所有人都癱坐在地上,隻能祈禱一切順利。


    可殘忍的檢測報告還是擺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經過專業機構檢測,新更換的土壤,還是有被汙染跡象,雖然數據比第一次檢測時有所下降,但仍超出安全範圍。


    大家不願接受,私下又找了其他機構進行檢測,結果還是如出一轍。又花錢諮詢國內外該領域的專家,通過計算,如果按照換土一次前後的數據對比,至少需要換130次以上才能合格,顯然這已經超出了可控範圍。


    第二次的檢測結果很快就出現在報紙上,凱達公司迅速和“草菅人命”“無良奸商”結合在一起,口碑一落千丈。


    我找到峰哥的時候,他一個人坐在工地現場,周圍散落著大小不一的酒瓶。


    他哭了,哭的撕心裂肺,他指著亂七八糟施工現場,悲痛欲絕,顫抖著聲音說:


    “香香,這裏應該是一個小區的,很大很大的小區,為什麽會這樣,誰能告訴我為什麽會這樣啊!”


    我抱著他,陪著落淚,這裏也曾是我的未來,我的夢想,可現在,什麽都沒有了。


    我們相互依偎著坐到天亮,準備走時,看到許多記者來到現場,各個角度各個機位拍攝,真可笑!


    相關部門舉辦了聽證會,就凱達地塊的後續處理進行科學論證。結合多方意見,考慮到公共衛生及安全,最後決定停止小區項目建設,改為大型景觀公園。希望通過大量綠植吸收淨化,使土壤恢複。


    這一過程,將長達20年。


    聽到這一結論,大家都失望至極,但又無可奈何。


    至於凱達方提出的賠償要求,並沒有通過,理由是這屬於未知風險,在合同的免責條例中有明確注明。


    這才是最糟糕的結果。


    沒多久,凱達的老板卷款跑路,連夜去了加拿大,隻留下空殼公司,和一群欠薪的員工。


    這杯卷跑的款項裏,也包括所有投資人打入凱達但是未投入到工程中的部分。


    換句話說,盛峰投入1.6億,全部都不能拿迴來了。


    至於老莫的親舅舅,調查組收到了群眾的舉報,並核實相關問題,已經將案卷移交至檢察院跟進。


    至此,所有事情塵埃落定,不留一絲僥幸。


    不過峰哥沒能在第一時間得知這個消息,因為他病了,氣急攻心,不住吐血,被小柔送到醫院搶救。


    我偷偷去看過他幾次,隔著玻璃門,我看見他臉色蒼白躺在床上,手上掛著鹽水,小柔坐在一旁落淚。


    路過的護士問我,你是家屬嗎?


    對啊,我現在應該是什麽身份呢?或許什麽都不是,我抹去臉上的淚水,哽咽著迴複:


    “不好意思,我找錯病房了。”


    然後匆匆逃離。


    我想起母親求的簽文,可說的明明是我自己,為何要牽連峰哥呢?


    或許,母親說的對,我的存在,本來就是對別人最大的傷害。


    如果我離開,一切都會好起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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