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袁把晚餐地點定在蓮塘,說是老爺子的意思。


    從公寓到餐廳開車需要一個多小時,天氣這麽熱,這讓我對老爺子的印象又差了一些。


    臨出門的時候,峰哥盯著我看了一會,說把首飾都摘了,太突兀。我嘴裏直嘀咕:


    “我都穿的夠簡單了,這老爺子該不會是個老古董吧?”


    不滿歸不滿,我還是按照要求,又把口紅擦了擦。看著鏡子裏的自己,這哪像去赴宴,簡直比逛街還赴敷衍。峰哥隨手挑了件簡單的沒有logo的t恤,打理了下頭發,看上去還算精神。


    出電梯的時候碰見小穀,她瞪大了雙眼,誇張的打趣:


    “黃總這是破產了嗎?怎麽穿成這樣出門?”


    氣的我趕緊堵住她的嘴,又狠狠揉了揉她剛做好的發型,電梯廳裏滿是小穀的求饒聲。


    路上,我問峰哥:


    “這老爺子是什麽人啊?怎麽這麽奇怪?”


    峰哥原本不想說,可抵抗不住我的好奇,加上路上堵車,確實無聊,便說了他知道的情況:


    “老爺子早先是從海南過來深圳討生活的,先在工廠幫忙送貨,從不偷奸耍滑。老板見他踏實肯幹不偷懶,便有意留下,當了學徒。老爺子人勤奮,又聰明,沒幾年就成了廠裏一等一的技術好手,慢慢參與管理工作。再後來老板器重,還把獨生女兒嫁給他,成了半個兒子。“


    “還別說,這老爺子做生意是有天賦。那會窮,用的起電器的人不多,他就敢抵押廠子,向銀行貸了一大筆款,把日本的電容芯片生產線引進國內,不少人還笑他傻,說是要賠的褲子都沒有了。沒想到一年後,國家經濟迅速騰飛,大家手裏的錢一下子多了起來,第一件事情就是添家電,老爺子賺的那是盆滿缽滿。”


    “這些年芯片這行競爭大,利潤也不如從前了,老爺子又轉戰其他。聽說在山西承包了幾個煤礦,又投資了商場、房地產,反正就是四麵開花,風生水起。如果按資產來算,怕是在整個廣東,也算是能排的上名號的人。”


    看來這老爺子有兩把刷子,是個厲害人物。我突然又問:


    “對了,那他原配夫人怎麽樣了?還在一起嗎?”


    峰哥眉頭皺了一下,略帶情緒的說:


    “沒人見過。對外說是受不了老丈人丈母娘車禍身亡,受了刺激,常年在精神病院療養,但事實誰知道呢!”


    “他沒有孩子嗎?”


    “有,兩個兒子,都是外麵的人生的。現在協助他打理生意,聽說黑白兩道通吃,都是狠人。”


    說話間,車已到餐廳樓下。


    這是幢廢棄工廠改造的私房菜,位置隱蔽,聽說還是會員製,光是每年的會費,就得幾百萬。


    接待核實了身份,便引導著我們去二樓包廂。與外部陳舊的牆麵不同,內部裝飾極其奢華,走在厚厚的地毯上,空氣裏滿是玉蘭花香。兩側掛著各式各樣的油畫,每隔幾米還有展台,上麵放著價格昂貴的玉器。


    可不知怎麽的,我越走越心慌,後背發涼,牽著峰哥的手,也微微發顫。


    包廂在走廊的盡頭,推開重重的黃花梨木門,就看到老袁一臉笑意的走過來,握著峰哥的手:


    “黃總,好久不見,歡迎歡迎。”


    峰哥客套的迴應著,我趁機四處環視了一圈,茶桌那裏已經坐了幾個人在聊天,看主桌的擺設,今晚應該是十人用餐。


    打完招唿,老袁又帶著我們去認識:


    “這位是華貿的嚴總,這位是廣和的何總。”


    峰哥依次遞了名片,大概是大家都在同個圈子,共同話題比較多,很快就熟絡起來。


    我和其他女伴坐在一塊吃點心,談的大多是美容的話題。這種場合出現的女性,至於是什麽身份,大家都心知肚明,自然不道破,也算維持了表麵的和諧。


    正聊著,包廂門又打開了,還沒見人,就聽到一道嬌滴滴的女聲在抱怨:


    “這走廊裏什麽味啊,聞的我鼻子難受,不行,你趕緊去和服務員說,別讓他們再熏了。”


    “我的姑奶奶,你就小聲一點吧,求你了。”


    說話間,一位穿著低胸禮服、打扮妖嬈的女子扭著水蛇腰就進來了,後麵跟著一位五十來歲,禿頭、大肚、油膩膩的男子,一臉的諂媚。


    要不是老袁和禿頭男打了招唿,我們還以為那女的才是老板。


    我們掃了一眼,本不想搭理她,就繼續剛才的話題,正聊得開心。可那女的一屁股擠在我們中間,眨巴著密不透風的假睫毛,做作的問:


    “幾位姐姐,聊什麽呢?帶我一個唄?我叫嬌嬌,你們叫啥?”


    見此場景,嚴總帶來的姑娘首先開了口,說叫小米。


    然後是何總的,說她叫安安。


    見嬌嬌看了看我,我趕緊介紹:“你好,我是成香。”


    剛說完,她仿佛聽到了什麽笑話,指著我就說:


    “哎,你知不知道你的名字很土喂,你父母怎麽想的,取這個名字。哈哈,笑死我了。”


    峰哥聽到喧嘩,正想走過來解圍,禿頭男趕緊拉著峰哥道歉,說嬌嬌不懂事,讓他別計較,並使了個眼神,嬌嬌總算閉上了嘴。


    我朝峰哥搖搖頭,意思是沒什麽事,別擔心。


    大概是因為嬌嬌的加入,場麵瞬間冷清下來,我們幾個也沒了聊天的興致,默默的端起茶盞,小口的抿著。


    大概又過了半個小時,老爺子還沒到,自然也就不能開席。老袁滿頭大汗的不停解釋,說是已經聯係上了,馬上就到,馬上就到。


    這時,嬌嬌不幹了,把茶水往地上一潑,大聲說:


    “老袁,你這是想請吃飯,還是想餓死我啊,都不看看現在幾點了?告訴你,我可懷著孕呢,就算我能餓,肚子裏那個可餓不得。”


    這一席話,羞的禿頭男趕緊出來打圓場,一邊把嬌嬌按下,一邊哄著:


    “我的姑奶奶,求你可別鬧了,就說不讓你來,你偏要跟來,現在好了,還生氣上了不是。”


    “那人是誰啊?怎麽這麽大牌?吃飯還遲到。”


    兩人正拉扯著,包廂門突然打開了,響起一道洪亮的聲音:


    “是誰在說我啊?”


    話音剛落,隻見一半頭銀發的男子,牽著一位白衣姑娘走進包廂。


    這姑娘怎麽這麽眼熟?不就是早上那位?


    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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