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雨侵晨濕萬家,西山翠色映晴霞


    長夜難眠,又聽到窗外下起了雨,左右是睡不著了,何墨穿好衣服,推門而出。


    卻見青雲道長也已經起了,正立於院內,麵朝東方,雨來細細複疏疏,卻不能落在其身半點。


    “道長早呀”何墨見此也不驚奇,武道先天,這點手段自然是有的。


    “居士也早呀”青雲子迴過身,轉步入了屋“天色尚早,何不多歇息一會”


    “小子,心中煩悶,睡不著便起來了,不知道長又是為何,可是有哪裏招待不周…”


    青雲子聞言,擺了擺手:“我習練之功法如此,每日日出行功方有效益,卻不想今日天公作美,讓我休息一日,趁天色尚早,當在作個迴籠美夢,隻是不知小居士何事煩腦,可是還有什麽疑惑不解,不妨一說。”


    “道長,你覺得世上有仙人嗎?”何墨沒有正麵迴答,突兀的問了一句。


    青雲子一愣,沉寂了一刻,反問道:“你覺得呢?”


    “應當是有的吧?”何墨身懷造化,不論是那雙靈目,亦或是腦海中的神異功法,除了仙家手段,還能是什麽?


    “你想成為仙人嗎?”青雲道長突然這麽一問,何墨聽聞先是一愣:“自然是想的”緊接著又是一喜:“難道道長你有成仙之法。”說完向前行了一個大禮:“若是道長有成仙之法,還請道長教我,小子必結草銜環,以報道長之大恩。”


    青雲子微微一側身避開何墨的大禮,問道:“你為何想成仙?”


    “想成仙還需要理由嗎?”何墨想了想問道。


    “有人身負大仇,有人為長生,有人為了逍遙自在……”青雲子緩緩說道


    “……心之所向”何墨沉思了一下,並沒有什麽特殊的理由,深深的看著眼前的道人。


    青雲子看著何墨的眼睛,清澈而透亮,眼眸裏映現出自己的身影,他仿佛見到了少年的自己,一時沉默。


    過了半晌,何墨見道長不語,有些失望道:“是小子失禮了,道長勿怪”說完便準備迴屋。


    青雲子看著少年失落,突然開口道:“我並沒有修仙之法,但是我知道哪裏有。”


    何墨聞言轉過身來,又聽聞青雲子道:“不過修仙之人,當斷卻凡塵,你可做好打算”


    何墨一愣神,略帶詫異,青雲子見狀又說道:“修仙之艱難,往往數年或是數十年不得進展,待迴過頭,早已是物是人非,你可舍得父母親友,一心向仙,若是做不到還是息了這一心思吧”


    何墨聞言,陷入沉思……


    青雲子行了一禮,步向庭外道了一句:“叨擾了,貧道告辭”


    何墨聞言準備追上,又聽聞青雲子道:“還請止步”


    “道長”何墨喊了一聲,帶著幾分祈求。


    “貧道遊曆半生,也是乏了,欲在此地建一道觀,自此清修,若是日後你想明白了,自來找我,後會有期”


    何墨拱了拱手,知道尋仙之事有了門路,又朝著青雲子行了一禮道:“多謝道長。”


    ‘吱呀’一聲,屋門打開,何山夫婦的身影從屋裏出來,就見何墨麵朝院外而立。原來是聽到外麵的動靜,出來看看。


    “爹娘”何墨見到爹娘,問了一聲好。又想起青雲子剛剛所說,望著父母久久不語。


    何山夫婦見狀,心想這小子這些時日到底怎麽了,老是神神叨叨的,相顧一視,又不知道從何處問起。


    李萍見兒子這個樣子,十分擔憂想要問詢,開口道:“墨兒,你……”


    “娘,我想吃你煮的雞湯麵了”何墨突然說道


    “哎,娘給你煮雞湯麵”李萍聞言應了一聲,便轉身而去


    “爹,我……”李萍一走,隻剩下何山父子,何墨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臭小子,你想出去是不是”何山看了眼前的人,想起他出生時隻有那麽點點大,不知不覺都快比他高嘍,不覺心中一酸。


    何墨不言語,看了看何山,小時候那如山的身影,如今也憔悴了不少,眼漸漸紅了想起青雲子道長剛剛所說,突然跪下道:“孩兒不孝……”


    何山見狀,趕忙上前扶起:“你這是做什麽”


    何墨隻是不停的哭述著孩兒不孝……而李萍在廚房內聽著外麵的動靜,也是心中酸起,直直落淚。


    何山好生安撫,半晌方停。


    其實何山夫婦早就知道了何墨的心思,自家的娃自家知道,何墨自小的誌願便是成為仙人,也不知今日於青雲子說了些什麽,成了這個樣子。


    李萍擦了擦淚,盡量讓自己開心,端著幾碗麵,來到廳堂,招唿著二人坐下。


    何墨連忙坐好,捧起麵就是一通猛吃,淚又落下,掉入麵湯,今日的麵略鹹了,不過對何墨來說卻是世上最好吃的一碗麵。


    何山夫婦二人也不動筷,隻是靜靜地看著何墨吃完。


    何墨吃完麵喝完湯,放下麵碗


    將父母二人扶於廳堂正坐,而後跪在堂下:“爹娘,孩兒誌在修仙,如今初聞仙訊,欲出行尋仙,不知還能否迴來,隻恐無法侍奉父母恩情……”


    說罷,已是泣不成聲,在堂下磕起頭來。


    李萍聞言,也是淚流不止,不忍在看,捂著嘴,跑迴了屋。


    何山卻是再也看不下去,大喝了一聲“哭什麽,你爹娘還沒死,如何需要你侍奉,男子漢大丈夫自當身懷大誌,如此哭哭啼啼如何當得起你這一身本事……”一邊說一邊拿起竹條便往何墨身上抽去,一邊打一邊落淚


    何墨也不反抗,隻顧磕頭。


    哭累了,打累了


    隻聽得何山說道:“你去吧,無需顧及我們,若是哪日你修得仙法,能記得我與你娘便來看看,若是我等老去,便祭祀一番,也好讓我與你娘九泉之下有知,今生也算是做了一迴仙人父母,若是修仙不得,便早早迴來,這裏永遠都是你家。”


    說罷也不再管何墨,徑自迴了屋。


    李萍在屋內聽著堂內的磕頭聲,幾近忍不住要出來,又被何山攔著,何山隻是說了聲“兒子大了……”,李萍聞言撲入何山懷內,泣而不言。


    何墨隻顧磕頭,一直磕了一天一夜,待到第二日天明,朝著裏屋喊道:“爹娘,孩兒不孝,我去了”


    “快滾吧,隻當沒生過你……”屋裏傳來何山的聲音


    何墨深深的望了一眼裏屋似要將這一幕刻入血肉神魂,又是半晌,咬了咬牙,轉身離開


    漸漸地,院裏堂內沒了動靜,李萍衝了出來,連身喊道:“墨兒……”,一個不慎摔倒在地,朝著遠方低聲說了句:“一路小心……”


    豎子離家尋仙去,從此父母恩難還呀


    其實青雲子建觀還需要些時日,何墨不應該如此早就離家而去,隻不過是怕自己待家日久,更加難舍,隻能逼自己一把早早離家而去,也是以此明誌,而這一去。


    從此凡間少了個少年,修仙界多了個叫作何墨的修士,不過這都是後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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