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七七將視線從光屏上移開,仿佛是隨意一瞥地,往廢品站旁邊的耳房上瞥了一眼。


    那耳房看起來隻有十平方米左右,用幾根歪歪扭扭的枯木搭起來,四周釘上不知道從什麽家具上薅下來的陳舊木板,不僅顏色不一,還釘得橫七豎八的,破敗程度跟海角村的牛棚有得一拚。


    從大敞開的房門往裏看,裏麵隻有一張床、一張桌子,一個煤爐,簡陋又淩亂。


    任誰都不可能想到,這裏麵竟然藏了那麽多貴重物品吧?


    沈七七正這樣想著,視線不期然和一雙過分精明的眼睛對上。


    廢品站的老頭兒精瘦精瘦的,三角眼兇巴巴地瞪著,一看就不好惹。


    “你賊兮兮往我屋裏看什麽?要賣東西還是撿廢品,都去那邊去,瞅我一個老頭子的屋,你也不害臊!”


    沈七七沒想到自己僅僅是看了一眼,老頭兒就能發現並且亮出刺兒來。


    就老頭這副草木皆兵的樣子,本來沒多想的人都忍不住猜測他屋裏有什麽了。


    “我來找些高中的書,我弟弟皮實,課程還沒有上完,就把書給燒了,你這兒有嗎?”


    這會兒還在管製期間,雖然現在風向已經比剛開始的時候要好很多了,也少有紅袖兵到處抓人的場景,但是該謹慎還是要謹慎。


    老頭兒見沈七七的神色不似作假,將躺椅拖到耳房門口,一邊不耐煩地擺手,一邊坐下,慢悠悠地晃了起來:“不知道,你自個兒找去!”


    說完,他就不搭理人了。


    沈七七迴了一句“成”,然後真進了廢品站裏。


    怎麽說呢?


    那些在光屏裏差點能亮瞎她眼的珍寶,她確實垂涎。


    但那是有主的東西,她總不能去偷去搶吧?


    當然不能!


    遵紀守法,是每一位公民應盡的義務,她才不當拖後腿的人!


    廢品站裏擺滿了雜七雜八的東西,什麽舊書、破家具、廢電器之類應有盡有,乍一看以為很亂,但隻要仔細看,就會發現它們都分門別類堆放起來,實屬亂中有序。


    沈七七走到書堆旁,挑挑揀揀。


    據她所知,77年恢複高考的時候,主考語文、數學和政治,文科加考曆史、地理,理科加考化學、物理。


    她想報漢語言文學專業,最想要湊齊的就是文科書籍,如果再能湊一套理科書籍也不錯,也許周凜或者其他人能用得上。


    但顯然,這裏是廢品站,不是圖書館,她不該對此抱有太大的希望。


    於是,始終抱有可能一無所獲心態的沈七七,卻找到了語文、數學、曆史、化學……所有科目的書,甚至,她還找到了恢複高考後一本難求的《數理化自學叢書》。


    沈七七抱著一大摞書,喜滋滋地付了錢。


    既然是廢品,價格也很美麗的。


    老頭兒見沈七七挺著個大肚,還捧了那麽多書,沒好氣地朝她扔兩個兜子,然後又躺迴躺椅上,咯吱咯吱地晃著。


    沈七七一邊將書放進兜子裏麵,一邊道:“老頭兒,你這間破破爛爛的屋子,耗子路過了都會嫌棄,你老守在門口做什麽?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有什麽寶藏呢。”


    “有什麽有?我就愛守著門怎麽了?”


    老頭兒果然一聽到自己的屋子就炸毛,氣得吹胡子瞪眼的。


    但沈七七沒跟他懟,笑了笑,提著兩兜子書就走了。


    獨留老頭兒一人在那兒生悶氣。


    可氣著氣著,老頭兒迴頭望了眼自己家徒四壁的耳房,越看越覺得自己守在門外是不打自招,於是黑著臉挪走躺椅,到廢品站那邊繼續晃了。


    剛靠近廢品站外的桌子,他就在桌子上看到了五毛錢,應該是那兩個兜子的錢。


    兩個破兜子給個兩分錢都多了,她還給五毛?


    老頭兒不禁滿頭黑線:“小丫頭,心眼賊多!還嫌錢燙手!”


    ……


    沈七七不是會委屈自己的人,等走到偏僻的胡同裏,她就將書都給扔進空間裏,然後一身輕地去了趟國營飯店。


    要不說,跟老板搞好關係,能無往不利呢?


    這國營飯店,她沒有來幾次,卻因為入得了錢大廚的眼,成了全飯店最受歡迎的客人。


    服務員都笑臉相迎,照顧周到不說,錢大廚也會給她開小灶,做些菜單上沒有的菜,饞得周圍人都怨聲載道。


    但是,誰也說不了什麽。


    因為她是真給錢,一分公家的便宜都不占。


    客人要是實在想嚐給她做的新菜,錢大廚也可以把這道菜列到明天的菜單上。


    至於,今天就想吃?


    哦,不好意思,今天沒有多餘的食材。


    沈七七迴到國營飯店,就跟迴娘家一樣,跟錢大廚鬥鬥嘴交流下廚藝,又跟李悅悅她們討論一下護膚心得和八卦。


    還別說,真讓她聽到了個熟人的消息。


    韓子謙嘴刁,最近又不方便麻煩沈七七再做美食,隻能三天兩頭來國營飯店打牙祭。


    平時還好,但隻要他周末來,就能看到穆晴。


    為什麽呢?


    因為穆晴在早上飯店一開門就來了,一直等到韓子謙為止。


    可惜,守株待兔的法子,決定權始終在兔子手上。


    韓兔子遇見穆晴兩次以後,就特地避開周末的時間。


    以至於穆晴有一周周末兩天,在飯店裏從早等到天黑,也沒能等到人。


    李悅悅說,那一周周日晚上,她看到穆晴,眼裏含著淚卻強裝無事的樣子,仿佛整個人隨時都會碎了一樣,她就恨不得往韓子謙的菜裏下整整一包鹽。


    但是,就在她這樣想的時候,她看到了韓子謙遠遠跟在穆晴身後。


    夜幕黑沉,星河璀璨。


    韓子謙雙手插兜,視線從未從穆晴身上移開。


    卻也從未想過靠近。


    李悅悅不知道他在暗處等了多久,不知道他為什麽明明在意卻始終不肯迴應,她本以為事情就這樣結束了,結果下一周穆晴就又重振旗鼓,開始央求錢大廚教她廚藝了。


    不過,錢大廚可不是好說話的,至今都沒有答應。


    沈七七對兩人的感情,頗有些唏噓。


    等她聽完八卦,錢大廚就來轟人了。


    他還明令禁止她再來國營飯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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