菡萏夫人道:“如果我說我就是知道,似乎難以讓人信服。


    不如從我為什麽被囚禁說起吧。


    明麵上我被囚禁的理由是鳳命之說。先帝年輕時,群雄逐鹿,有一道家天師說我是鳳命,但是,是罕見的黑鳳之命。


    這先師說彩鳳之命為吉,白鳳之命為上上吉,有人問那黑鳳之命是大兇?


    這天師說不能這麽說,黑鳳之命是……他話未完,被一道天雷準確無誤地劈死,當時院內有二十多人,隻有這天師被雷劈死了。


    因為無人知曉黑鳳之命是吉是兇,娶我就變成是一件吉兇難料的事。


    軒轅老頭子既不希望我嫁給別人,擔心我為別人添了助力,可也不敢冒險娶我,萬一我是個下下之選?大兇之人?


    於是就選了榮國公府,將我囚禁於此。這裏的仆人已經全部換成了宮中的人。


    難為這些訓練有素的宮人,本來在宮裏當差,被選中之後卻是降格到了榮國公府。


    這些事當年隻有老國公爺和老夫人知道,他們去世前,才告知了他們的兒子,也就是世人都以為的 我的夫君。


    其實我隻是搬進來,不是嫁進來。真正嫁給世子當世子妃的,是賀家姑娘……我隻是歲歲年年住在這。


    歲歲年年,直到我名義上的夫君和賀家姑娘也成了國公爺和夫人,又成了老國公爺和老夫人,先帝早已取了江山,坐了江山,卻還是不放我走。


    因為囚禁我的另一個緣由是我能預知未來。


    或者說先帝認為我能看見未來,其實不過是有時候我可以看見一些畫麵,是片斷。


    比如當今聖上少年孩童時,我就說過他將登基為帝,因為我腦海中有這個畫麵。


    又比如張家十二郎的那一仗,他們出征前我曾邀當今皇後和她的母親來我府上做客,那時皇後還是個漂亮的小姑娘。


    我告訴她母親,不要讓張家十二郎出征,如果沒辦法全留下,至少能留下幾個是幾個。


    可沒想到,我那名義上的夫君當時挺有野心,不知何時已站隊當年的皇長子,為了爭奪張茹,將皇長子偷偷請了來。


    那時年輕氣盛的當今聖上得知後,帶著一隊小弟,還騙了京兆尹的人,一起來榮國公府搶人。


    張茹的母親迴去,在驚疑之中還是盡力了,但沒什麽用。當時張家滿門因戰功太多,有兩位國公和三位侯爺,主事的定國公與安國公,也不是聽不進去。


    他們也多少聽聞了一些關於我的怪異之處,張茹母親轉述的那些片段他們也認真考量了。


    但還是決定全員出征,對北匈的一戰,我們本來軍隊的人數就少,那時國弱國窮,又連年征戰,人死得太多了,張家是兵不夠,將來湊。


    而且也無人願意留下偷生,定安兩位國公商量後也說,如果全員去,拚死一戰或許還有一線生機,如果留下幾個,作戰的布局無法完成,去的就是必死,這樣的事,張家十二郎幹不出來。


    出征前,他們送張茹出嫁,怕全員戰死後,張茹重孝,守孝耽誤了她。


    他們是真正的英雄,明知此去將一去不歸,都隻道:“那就一去不歸!戍邊守土本是為將之責。”


    這一仗北匈亦是傷亡慘重,退兵五十裏。張家無人生還,但換來邊境五年無大戰,軒轅朝得以休整。


    張茹母親後來來我府上,雖然過了喪期,但還在孝期,她披麻戴孝帶著繈褓國公張柏翊來見我。


    那麽堅強的一個女人,也快撐不下去了,她隻問我一句話,張家還有沒有希望,還有沒有能活著迴來的人?


    其實我看不到任何與她問題有關的畫麵,但我騙了她,我說:“希望就在你手上。張家還有能活著迴來的人。”


    張夫人道:“那就好,那就好。”她淚落滾滾,我不忍看……


    張柏翊那小子如今也成婚好幾年了吧?時間真快,一晃快三十年了。


    因為預言的大小事情都成真,軒轅老頭子越發吃不準我這黑鳳之命是個什麽來頭,人們對於自己不了解的東西或許多少有些懼怕。


    於是他一方麵嚴防死守我的事,以防消息外泄,他將我囚禁於此,甚至讓他的兒子繼續囚禁我。


    另一方麵,又保障我有不錯的生活。


    我想要走出這牢籠,天地之大,而我這一生困於此。


    其實我也是後悔的,若是當初年輕時能忍住自己的驚慌失措,不把自己看到的說出來就好了。


    中年時又忍不住想要救張家十二郎,再次多言,其實如果我看到的真的是將來,那就說明我什麽也改變不了,那些事一定會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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