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勁鬆聽了他二兒子提出來的要求,說道:“我們這邊的規矩就是,結婚之前男女雙方不能見麵的,要等拜了堂,入了洞房才可以見麵。你到外麵去打聽打聽,有哪家是結婚之前就見過麵的?”


    楊明瑞說:“誰說沒有,我大哥結婚之前就見過我大嫂。”


    楊勁鬆說:“你大嫂那是因為她就是本村的人,能一樣嗎?”


    楊明瑞說:“我在河內的時候,看到那些結婚的都是先認識,覺得互相喜歡,才決定結婚的,哪有像這種她不認識我,我也不認識她,第一次見麵就得入洞房的。”


    楊勁鬆說:“河內是外國,不是中國,你咋不說你在河內的時候,那些法國女人一見麵就親你的臉,要是在中國,誰家的女人像這樣去親別的男人,早就被打死了。”


    楊明瑞說:“中國不是早就在提倡婚姻自由了嗎?現在都已經是民國三十五歲了,在城市裏麵的年輕人早就可以自由戀愛了,為什麽我們這個地方就這麽封建呢?我也沒有說一定要和家裏逆著來,我隻是想在結婚之前和她見一麵,認識一下再考慮要不要結婚,我這要求也不過份嘛。”


    這時,楊明慧在旁邊插嘴說:“二哥,其實我那個二嫂是知道你長什麽樣子的,阿爹早就把你的相片給她了,現在就隻有你還不知道她長什麽樣了,哈哈哈……。”


    明慧說完就幸災樂禍的笑了起來,楊明瑞聽了明慧的話,就問他爹:“阿爹,您把我的相片給她看了,那您把她的相片也拿來讓我看看她長什麽樣子?”


    楊勁鬆說:“她沒有相片,她根本就沒有照過相。”


    這下,楊明瑞徹底沒招了,他本想不認他爹給他訂下的這門親事,但他又不敢忤逆他爹。他爹顧家,為人也很好。在知道自己有危險的時候,就不顧自身安危的跑到河內去把自己救迴來。就憑這個,他完全有理由相信,自己的爹是不會害自己的。


    但是,他又不甘心就這樣去和一個從沒見過麵的人結婚入洞房。楊明瑞從六歲就去上學,十四歲就從學校裏報名去參軍,他這些年一直生活在外麵。他崇尚自由戀愛的婚姻,這些年他在外麵,也曾經有過喜歡他,他也喜歡人家的姑娘,但之前,因為還在和日本鬼子打仗,他們說不定什麽時候就要開赴到前線去打仗。他怕耽誤了人家,就把個人的事先放在一邊,想著等把日本鬼子趕出中國後,再來考慮個人問題。


    結果,日本宣布投降後,他們馬上就被派到了越南,在越南的時候,也有華僑富商女兒向他表示過愛意,但他不甘心就這樣一輩子流落在異國他鄉,現在好不容易迴到了家中,他爹卻早早的就給他把婚事給訂了。


    他見想通過他爹,去見她一麵的這條路是行不通的。就在心裏暗下決心,一定要想辦法在結婚之前,見到這個荷葉的麵,如果她看著還行的話,他就聽他爹的話,和她把婚結了,好好的和她過日子,如果他看到人後實在看不入眼,他就要堅決反對這樁婚事。


    反正蓮花村離蘭溪河並不遠,過了幾天,他就去約了幾個夥伴一起,背著把銅炮槍,和家裏人說是要出去打獵,他爹問他:“你要去打什麽?”


    他說:“不一定,見到斑鳩打斑鳩,遇到兔子就打兔子,運氣好的話,沒準還能打個麂子迴來呢。”


    他爹也懶得管他,反正結婚的日子已經定下了,婚期就在三個月之後,也就是一九四六年九月十六,本來之前訂婚的時候,就可以把婚期定下來的,隻是因為當時明瑞不在家,沒有辦法把婚期定下來,現在明瑞迴來了,他找人看好了吉日,昨天就和媒人一起帶著禮物,去把結婚的日子告訴荷葉家了。他結婚前的這段時間就讓他去玩吧,等成了親之後,再讓他來幫忙打理家裏的生意。


    楊明瑞和他的幾個夥伴說是要去打獵,但他們不去山上,卻朝著蓮花村走去,他們去到蓮花村後,就假裝去找人,在蓮花村的村子裏到處走,蓮花村不大,進來個生人馬上就在村裏傳開了,互相打聽:“哪是誰家的親戚?”


    荷葉在家裏就聽到她奶奶說:“今天村裏麵來了幾個小夥子,不知道是誰家的親戚,長的還挺好看的。”


    荷葉聽了她奶奶的話之後,心裏有種奇怪的感覺,她覺得這個人應該就是楊明瑞,她知道楊明瑞已經從越南迴來了,他和自己結婚的日子也定好了,昨天他爹就和堂叔一起過來,把這事對她和爺爺說了。她跑到她家樓上看往外麵一看:為首的那個人不是楊明瑞是誰,因為她手裏有他的相片,荷葉每天閑著沒事的時候都會看看他的相片,已經對他的模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所以,荷葉一眼就把他認出來了。


    楊明瑞扛著銅炮槍在蓮花村逛了一圈,跟他一起來的一個夥伴叫李飛龍,他家三姑媽家就住在在蓮花村,楊明瑞幾個就跟著李飛龍一起去了他三姑媽家。


    三姑媽看到她親侄子領著朋友來了,很是開心,熱情的招唿他們幾個坐下,就張羅著要去做飯來招待他們。楊明瑞攔住了三姑媽,說道:“三姑媽,您先別忙了,我們玩會就走,不在這吃飯。”


    三姑媽說:“那不行,你們好不容易來一次,今天必須得在這吃了飯在走。”


    楊明瑞說:“三姑媽,您完別忙活,我想向您打聽點事,您們村有個叫胡荷葉的,您認識嗎?”


    三姑媽聽到楊明瑞向自己打聽荷葉,馬上就知道這是準家的兒子了,因為荷葉和楊家訂婚的事在蓮花村已經不是什麽秘密了,更何況她夫家在蓮花村這邊,和荷葉家是很近的一家人,三姑媽的老公公,和荷葉的爺爺是親弟兄,他老公比胡良財大半歲,荷葉得管她叫大媽,給荷葉做媒人的那個堂叔就是三姑媽的親小叔子。


    三姑媽說:“荷葉我肯定認識,她是我侄女兒我能不認識嗎?要說荷葉這孩子,這些年真的不容易……”


    三姑媽把荷葉的經曆詳細的說給楊明瑞聽,楊明瑞聽了荷葉所經曆的事之後,心裏對他這個未來的媳婦是又心疼,又佩服。但並沒有讓他打消了想在結婚之前見她一麵的心思,反而讓他越發迫不及待的想和她見上一麵。


    李飛龍的三姑媽是荷葉的大媽,她家和荷葉家住在一個大院裏,隻不過三姑媽家住在二進院,荷葉家住在正院,還得再上六級石台階,再進一道大門才是荷葉家住的地方了。


    楊明瑞他們幾個去荷葉大媽家的時候,荷葉正在大媽家對麵的樓上,從窗戶裏偷偷看著他們呢,荷葉的耳朵很好,楊明瑞他們說話的聲音又大,荷葉把他們說的話都聽的清清楚楚的。荷葉聽到楊明瑞問大媽:“三姑媽,麻煩您告訴我一下,那個荷葉的家是住在哪裏?”


    大媽說:“小夥子,你現在要打聽荷葉家在哪裏幹哪樣?你們現在還沒有結婚,不可以見麵,要等拜過堂才能見麵呢。”


    楊明瑞說:“三姑媽,您放心吧,我不是要去見她,我隻是想著,來都來到她家住的村子裏了麽,想知道她家是住在哪個房子裏,這不過份嘛。”


    李飛龍也在旁邊幫腔說:“三姑媽,您就告訴他一下嘛,不然他來都來到蓮花村了,見不著沒過門的媳婦就算了,連她家住在哪裏都沒搞明婦,他會傷心的。”


    三姑媽心想,告訴他一下荷葉家住在哪裏應該沒事的,這個小夥子看著就很好。再說了,荷葉家住在哪裏又不是什麽秘密,就算她不說,他們出去隨便找個人問,人家也會告訴他們的,想到這,三姑媽就用手邊指給他看邊說道:“諾,荷葉家就在那上麵,我們原來是在一個鍋裏吃飯的,分家到現在沒有多少年呢。”


    楊明瑞初到蓮花村,就打聽到了荷葉家住的地方,還是很有成就感,他覺得接下來他想見到荷葉的麵應該是件很容易的事了,頓時心情大好。


    後來,和李飛龍一起在三姑媽的盛情挽留之下,在三姑媽家吃了飯,又玩了一會才走,荷葉在對麵的樓上看了一會,就悄悄跑下樓迴自己家廚房做飯去了。


    到了晚上,爺爺過來和她說:“荷葉,我聽你家大爹說:今天蘭溪河那個小夥子來了,和你大媽娘家侄子一起來的,在他家吃了飯才走的。”


    荷葉說:“這事我知道,我看見他了。”


    爺爺聽了荷葉的話,還以為荷葉和楊明瑞已經見過麵了,急忙問道:“你在哪裏看見他的,他看見你了嗎?你知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在結婚之前你們是不可以見麵的。”


    荷葉說:“爺爺,我沒有和他直接見麵,我是在樓上從窗戶看見的,他們還在街裏走的時候,我就看見他們了。”


    爺爺說:“荷葉,你記著,在結婚之前不可以和他私下見麵啊,這是規矩。”


    荷葉說:“放心吧爺爺,我在暗處他在明處,我看見他過來我就去樓上躲起來,不會讓他看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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