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的婚禮結束後,胡良財就走了,誰也不知道他又到哪裏浪蕩去了。荷葉的外公,舅舅們也都迴吳家溝去了,畢竟各人有各人的家庭要照管。


    現在家裏隻剩下十二歲的荷葉和十歲的家興了,他們本來有一個幸福的家庭,但在短短的時間裏,被他們的爹作的家破人亡,讓小小年紀的他們經曆了世間少有的磨難,荷葉自從她在媽去世七七的那天夜裏做了那個噩夢之後,她好像忽然間就長大了,遇事也懂得去思考去麵對了。


    在荷花迴門走了的第二天,荷葉就去找她爺爺奶奶說:“爺爺奶奶,我記得我媽走的時候,您們當著我外公和老祖公他們說過,我們的口糧由您們負責,現在,我大姐嫁人了,家裏隻有我和弟弟,我們自己會煮飯吃,您們一個月能給我們倆個多少斤糧食,說個準數給我”。


    她爺爺說:“你們能自己煮飯吃是最好不過的了,之前我還擔心,你大姐嫁人了,你們倆個小的不會煮飯呢。你們自己煮飯吃麽,我一街給你十斤玉米,至於你們要怎麽煮怎麽吃,我們兩個老的就不管了”。


    (當地一個星期逢一迴街,在這裏的一街指一個星期)。


    荷葉說“可以是可以,但是我想叫爺爺您幫我做一下保人,去幫我租一對小豬來給我養,等養大了,還人家一個大肥豬”,


    她奶奶說:“小荷葉,幫你租兩個小豬也不是不可以,問題是你有本事養嗎?”


    荷葉說:“爺爺奶奶,您們就放心吧,我能養,我可以出去找些野菜迴來煮了喂豬,再把玉米磨成麵,用篩子把皮和糠篩出來放在豬食裏給豬吃,好的再煮成飯我和我弟弟吃。”


    她爺爺說:“好吧,我去你二叔家問問,他家老母豬前些日子剛添了一窩小豬,這兩天應該滿雙月了”。


    到了晚上,她爺爺就過來給她迴話了,他說:“你二叔家同意租兩個小豬給你養,你現在過來我家立字據”。


    荷葉跟在爺爺身後去到他家一看,她二叔和和家族裏有點威望的長輩都在。


    她二叔先開口說道:“荷葉,你爺爺和我說,你想養豬,我可以租兩個小豬給你養,但是,有些話還是要先說為好,省得以後扯不清。我和你家爹雖然是親兄弟,但是俗話說:親兄弟,明算賬,人親財不親。小豬你可以拿去養,但是呢,得立下字據,我現在抓二個小豬給你養,等你養大後要還我一個大豬,還有,萬一你養死了一個,活著的那個必須要養長大了還給我,如果你二個都養死了,那怕你現在沒有能力還,你都欠著我一個大豬,不管到什麽時候,過多少年你,等你有能力的時候,你都必須得還我一個大豬,你同意了,就在各位長輩的見證下,在這張紙上按下手印,明天去抓小豬,不同意的話,就當沒有這迴事”。


    荷葉說:“二叔,我同意你說的條件,我一定會好好的把兩個豬都養大的,到時候你就等著我給你送大肥豬吧”。


    荷葉又對族裏的長輩說:“老祖公,我沒有上過學,不認識字,麻煩您幫我把這張紙上的字念一遍給我聽”。


    老祖公從她二叔手裏接過紙,戴上老花眼鏡念道:


    “協議書


    甲方:胡良勇


    乙方:胡荷葉


    茲有乙方胡荷葉向甲方胡良勇租兩個雙月豬來飼養,飼養期限為一年,到期由乙方胡荷葉歸還甲方胡良勇大豬一頭,中間如因為乙方飼養不到位,死了一頭,乙方必須要把另外一頭養成大豬,並如期歸還甲方,如乙方在飼養期間兩頭豬都死了,乙方也要歸還甲方大豬一頭,如乙方沒有能力歸還,將由擔保人代為歸還。


    擔保人:胡耀祖


    甲方:胡良勇


    乙方:胡荷葉


    該協議一式三份,由甲方持一份,乙方持份,擔保人持一份。


    一九四零年農曆八月十三日”


    荷葉聽了,表示沒有異議,三人(包括她爺爺)用手按上印泥在各自的名字上按下手印,這份字據就開始生效了。荷葉沒上過學不識字,她的名字是她爺爺代寫的,她在她的名字上按下了手印。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自己的名字,她仔細看了一遍又一遍,她想把這三個字窂窂的記在心裏,等得閑的時候就自己學寫。


    胡良勇是荷葉的親二叔,以前對她們家還算好,反正那個時候她媽還活著,家裏日子還過得去,弟兄之間的人情也互相的。


    現在荷葉她爹把家作敗了,她媽死了,家裏一窮二白的了,她二叔對她們是敬而遠之,生怕她們會占他家多大便宜似的。


    荷葉心想,他二叔提的條件看似苛刻,但是起碼人家還是給了她一線希望。就她家目前的這種情況,外麵的人不要說去和人家租小豬來養了。在這個世界上,人窮了連狗都不如,人家連理都不會理她,連拚一把的機會都不會留給她。


    她爺爺奶奶雖然說不是特別好,但是也還算是可以了,畢竟一大把年紀了,還得供著他們姐弟的口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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