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全是。”


    薑奶奶聞言越發驚訝。


    她看著薑言川,想知道他到底怎麽想的。


    薑言川轉身,垂頭繼續處理自己的食材,嗓音聽不出什麽波動,“動機是小奚,但是得益人在我,小奚不該莫名被背上這麽一層因果。”


    薑奶奶似懂非懂。


    她其實沒聽出這有什麽區別,隻覺得好像有點道理。


    不過,薑奶奶還是有不懂的地方。


    她費解問:“可你要是喜歡小奚,如果真心相愛的話,那柴米油鹽的生活怎麽過不得呢?況且奶奶一直覺得你以後前途不錯,你非要爭這一時嗎?”


    倒不是不樂意讓薑言川迴薑家。


    薑家那些人太欺人太甚了,尤其是那個女人和她的孩子,逼死了她的女兒。


    她當然希望能有人懲罰這些人,隻是豪門水深,這個人她不希望是自己的孫兒。


    薑奶奶擔憂地看著薑言川的背影,薑言川再度打開了水龍頭,開始處理買迴來的新鮮肉。


    他依然沒迴頭,清淡的嗓音混著水龍頭的簌簌聲,無比清晰。


    “我三十歲後或許事業有成。”


    他如此道:“但是他不會等我的。”


    “小奚?”


    “嗯。”


    三十歲太久了。


    他不需要時奚等自己。


    他隻想擁有可以得到時奚的資本。


    隻想擁有成功的勝算。


    哪怕是五成。


    薑奶奶徹底說不出話來。


    她竟不知薑言川是何時喜歡上小奚的,這些天來她也從未觀察過,隻是覺得言川比以前更有煙火氣了一點。


    原來是因為小奚……


    “那你知道小奚怎麽想的嗎?”


    薑奶奶有點懷疑,小奚看上去沒那方麵的意思。


    而且beta和alpha,如果不是像薑言川這種一開始就不在意第二性別的,怎麽都會顧忌一些。


    有了第二性別的前提在,想生出情愫就更不容易了。


    聞言,薑言川切菜的動作一頓。


    半晌,他寡淡道:“我會告訴他的。”


    薑奶奶歎氣:“成吧,我不問你了。”


    另一邊,時奚掛斷宴肆的電話後,臭著小臉打開了快遞。


    後台又漲了 5 點炮灰值。


    這當然是值得開心的事,如果不是因為時奚的謊話被戳破了的話。


    剛剛打電話,宴肆問他快遞裏是什麽,時奚那會兒還沒拆,當然不知道。


    他支支吾吾老半天都答不上來,就聽宴肆冷笑一下,問他為什麽要騙他。


    時奚本來脾氣就很不好,聞言也來了點氣,就兇巴巴說:“那我能告訴你我在和我房東逛菜市場嗎?到時候你又得生氣!”


    果不其然,宴肆一聽就炸了。


    接連來了好幾句。


    “你跟他逛菜市場?你是他老婆嗎你跟他逛?”


    “你是我老婆,我都沒跟你逛過。”


    “和你談戀愛的是我,現在我覺得我是小三,嗬。”


    時奚一氣之下掛掉電話。


    早知道跟宴肆談戀愛這麽煩人,他就不貪那錢了。


    時奚動作兇殘地拆開快遞,嘩啦一聲,裏麵的東西掉了出來。


    是顏料盤、畫筆、白紙,和他專業有關的東西。


    上麵還附了一張紙條。


    時奚怔了一下,下意識拿起來看。


    紙上的字跡龍飛鳳舞,能看出主人囂張的本性。


    【寶寶,你未來一定會成為很好的畫家,我做你第一個觀眾。】


    【——宴肆留。】


    時奚翻了翻,還在最底下翻到一張照片。


    【你那帥氣逼人的老公,請欣賞。】


    時奚下意識翻過來一看。


    平板大小的照片,裏麵是一個很年輕的大男生。


    照片應該是在房間裏拍的,光線並不是很亮,他看著鏡頭,膚色冷白,五官分明,眼眉俊美,此刻正有些倨傲地抬著,漆黑的目光好像能穿透鏡頭直直看到時奚本人。


    最重要的是,他染了白發。


    時奚從沒和宴肆說過自己是白毛控。


    所以這是很緣分的一個巧合。


    時奚盯著看了好幾眼,這才慢慢放下。


    他還是不會原諒宴肆的。


    這個壞東西,仗著和他談戀愛天天查崗,天天消息轟炸,沒談的時候那個距離明明就很好。


    時奚將照片扔進抽屜裏,然後收拾了一下麵前的殘局,有用的擺在桌上,沒用的團吧團吧塞進垃圾桶裏。


    接著時奚將白紙夾在畫板上,琢磨一下,伸手畫了幾筆。


    時間一下就流逝了。


    下午五點半,薑言川做好了所有的菜,他清潔一番後來到時奚門前,輕輕敲了敲。


    裏麵沒反應。


    薑言川又道:“小奚。”


    見還是無迴應,他這才擰開麵前的門。


    房間中的景象映入薑言川灰褐色的眼眸中。


    太陽下山,橘黃的光從窗戶倒映進來,落在桌麵上化成一個小小的光暈。


    身形單薄的少年趴在桌麵上,腦袋微微偏著,露出一副恬靜的睡顏。


    他身旁是一幅沒完成的畫,貼合在畫板上,薑言川走近的時候才看到畫的內容,很眼熟,是家中的廚房,有他也有奶奶。


    很有神韻。


    “小奚。”


    薑言川喉結微微滾動一下,收迴視線去看時奚。


    時奚趴在桌上,白淨的臉頰帶著點藍色的顏料,為他清純的麵容帶去一點別樣的色彩,昳麗而又明豔。


    他的手上也添著斑駁的顏料,虛虛握著畫筆,能看得出是畫困了憋不住才睡著的。


    薑言川伸手,握住時奚沾著顏料的手。


    他拿下了畫筆,卻沒鬆開時奚的手,反而還握緊了些,用另一隻手的指腹揩去時奚軟白臉頰上的顏料。


    顏料已經幹了,擦不掉。


    時奚似是感覺到什麽,困難地睜開了眼。


    他睡眼惺忪,眸子透著生理性水光,看到薑言川的時候還沒怎麽反應過來,隻是呆呆地望著他。


    橘黃色的光芒倒映在他的麵頰上,眼睛裏,朦朧美麗得仿佛一幅掛在櫥窗裏的油畫。


    薑言川心口跳動的速度一點一點變快。


    他的麵上卻什麽都沒透露,隻是定定地看著時奚,牽著他的手。


    好半晌,時奚才不確定似的喊了一下,“薑言川?”


    “嗯。”


    “你怎麽不說話。”時奚晃了晃腦袋,咕噥著,鼻音還有點重,“我以為自己做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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