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完這句話後,宴肆耐心地盯著屏幕看了兩分鍾。


    漫長,十分漫長。


    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淩遲著他的赤誠之心。


    時奚毫無反應。


    宴肆低罵一句,惱羞成怒地撤迴了後麵這句話,隻留下【時奚】這條。


    衝動了。


    真是衝動了。


    他至少應該先試探一下時奚的態度,然後再悄悄挑明一點感情。


    至少不該這麽魯莽。


    也不該在時奚還病著的時候和他聊這些。


    宴肆深唿吸一口氣,緩緩吐出,強作心平氣和地放下了手機。


    這裏有一顆碎掉的心,他打算慢慢拚好。


    一小時內再等不到消息,他就再也不會笑著給他打錢了。


    -


    時奚哪知道有人這麽神經。


    他收到消息的時候剛醒,吊瓶已經打完了,薑言川不知何時從他床前離開。


    時奚懨懨起身,漂亮的小臉羸弱得發白,腦袋好歹是不暈了。


    但是依然有氣無力的。


    他抬手,低頭碰了碰自己手背上被針穿過的位置。


    上麵一片青紫,微微帶著點酸疼,看起來觸目驚心。


    時奚按了兩下,見沒有血滲透出來方才扭頭去拿自己的手機。


    一條消息彈了出來。


    宴肆:【時奚。】


    【對方撤迴一條消息。】


    時奚垂眸,纖白的手指無力地按住語音鍵,嗓音軟弱得像隻小貓,“叫我幹嘛?”


    “你撤迴了什麽啊?”


    宴肆一直守著手機。


    消息一來他立刻就起身了,表情也不難看了,變臉如京劇,唇邊甚至綻開了自己都沒意識到的、張揚的笑。


    【身體怎麽樣了?還難受嗎?】


    “還好。”時奚摸了摸額頭,涼涼的,“打完針退燒了。”


    宴肆又開始裝:【嗯。】


    【有錢買藥嗎?】


    【可以借你點。】


    見狀時奚自然是就算有錢也會咬死自己沒錢。


    能薅一點是一點。


    時奚立刻道:“沒有的宴哥,你要支援我多少呀?”


    【對方給您發起一筆轉賬。】


    【您已領取。】


    五千塊!


    宴肆:【買點好用的藥,吃點好的營養餐,或者我給你寄點?你住哪裏,地址給我。】


    時奚眉眼一挪,當做沒看見。


    地址這麽私人的東西他怎麽可能給?


    到時候要是被找上門了就慘兮兮了。


    接著時奚又看見宴肆若無其事發來一條:【照顧好自己,就算你和那朋友關係好,也得警惕alpha。】


    【我沒別的意思,隨口一說而已。】


    【alpha和omega之間沒有純友誼。】


    這就有點武斷了吧。


    而且……


    時奚擰著眉毛:“哥啊,我好像沒說過我是omega?”


    宴肆:……?


    宴肆微怔。


    看到這條消息他表情空白了一下。


    是真的空白了,一瞬間,他腦海裏建立二十多年的三觀都盡數崩塌。


    腦子裏唯有這冷冰冰的幾個字在遊蕩,好像在肆意嘲笑他。


    “……alpha?”


    “beta。”時奚糾正宴肆,尚且不知道宴肆正在重組自己的三觀。


    他單純地說:“beta不可以和你玩嗎?你是alpha還是omega?”


    宴肆:【。】


    宴肆:【沒有。】


    宴肆:【alpha。】


    宴肆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典型的手在前麵跑,腦子在後麵追。


    他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了。


    他確實沒問過時奚的第二性別。


    他理所當然,先入為主,將時奚套在了omega這個固有第二性別中。


    渾然忘卻時奚可能是alpha,也可能是beta。


    宴肆按著手機,淩厲的眉眼微微低垂了一下。


    ……算了。


    他扯唇。


    管他是什麽,就算他現在告訴自己他其實不是人是隻小貓,他也照樣要偷迴家好好養著。


    “那錢到時候還你哦。”時奚絲毫沒察覺宴肆的心路曆程,不僅如此,還很壞地給宴肆畫餅,“有錢了我一定還,我還加百分之一的利息。”


    宴肆:【嗯。】


    收到消息時,薑言川正好端著溫熱的淡粥來找時奚。


    時奚還以為薑言川趕去處理工作了。


    他頓時放下手機,看到碗時一臉期待,看到是粥後一臉嫌棄。


    “就這?”


    “忌辛辣。”薑言川將碗遞到時奚麵前,低垂著灰褐色眼眸看他。


    時奚一動不動,“手酸,你喂我。”


    “……”薑言川舀起清淡的粥,沒有說什麽。


    時奚張了張口,咬住勺子,瞟薑言川一眼。


    男人眼簾低垂,灰褐色的眼眸藏在眼睫下。


    被這樣使喚都不惱?


    他睜了下烏溜圓的眼睛,又湊近薑言川一分,雪白瑩潤的臉離男人很近。


    “有糖嗎?”他找事,“放點糖,沒味。”


    薑言川“嗯”一聲,拿著碗起身離開。


    等迴來的時候,時奚又改了主意,嬌縱道:“不要了,我要喝淡的。”


    薑言川頓了頓。


    時奚直視著他,約莫五秒左右,薑言川來到床前,顯然並沒有要給時奚繼續換的意思。


    他眼眸寡淡,將勺子遞到時奚嘴邊。


    惱得時奚張嘴往麵前的手上就是一咬。


    溫熱濕潤的觸感。


    薑言川手抖了一下。


    湯匙掉進粥裏,濺出來的一滴粥掛在了時奚鼻尖上。


    時奚:“……”


    “擦掉!”


    薑言川匆匆將碗往老舊的桌上一放,抽出紙巾擦了擦時奚白裏透紅的鼻尖。


    他是站著的,此刻微微彎身,距離時奚很近。


    時奚睜著圓潤的桃花眼去看薑言川,薑言川擦了兩下,將紙團按在掌心,亦是注視著時奚。


    灰褐色的眼眸裏完完全全倒映著他。


    -


    兩人不約而同拉開了這個距離。


    “還吃嗎?”薑言川嗓音低啞地問。


    時奚惱道:“不吃了。”


    薑言川:“嗯。”


    他端著碗離開了房間。


    時奚則是放空一會兒思緒,不知在想什麽。


    這場病發揮了三天的餘韻。


    第四天時奚才徹底好轉,今天正好是假期,他也就待在家裏沒出門。


    薑奶奶一大早出門散步去了,怕時奚身體受不住,所以沒帶他。


    而薑言川則在上班。


    時奚一個人待在家中無聊極了。


    他懶洋洋地窩在沙發裏當陪玩掙錢,又是一局結束,忽然有人敲了敲客廳大門。


    時奚高喊一聲來了,然後才匆匆穿鞋將門一開。


    看清來人,時奚眉眼一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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