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奚顫著唿吸。


    他凝望著麵前五官俊美的男生,張了張口,卻並沒有發出聲音。


    為什麽要問?


    他偏不問。


    時奚有種預感,如果他接下來真的把這個問題捅破,許意朝絕對會比現在更加肆無忌憚,更加放肆。


    想到這裏,時奚緩了緩唿吸,雪白的小臉往右邊撇開,不看許意朝。


    “鬆開我。”


    刻意冷下的嗓音從他嘴裏吐露出來。


    渾然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


    許意朝垂眸,放在時奚身側的兩隻手微微往下壓了壓,時奚下意識後仰身子,再次瞟他一眼。


    桃花眼還含著生理性的水光,眼尾也有些泛紅,看起來脆弱極了。


    毫無威懾力。


    許意朝注視著他平靜道:“為什麽不問?你已經有了猜測對不對。”


    時奚抿著柔軟的唇,低聲罵道:“我不想聽,你真的很煩知不知道?”


    許意朝突然俯身堵住他的唇瓣。


    他總是這麽不講道理。


    每次吻起來都像在宣泄心口濃重的情緒,一切言語都訴諸在這個令時奚承受不住的吻裏。


    時奚直接被親哭了。


    他鼻尖通紅,臉頰滾燙,掉眼淚的時候又可憐又慍怒,“你講啊!別親了快講!我問行了吧,你到底對我藏著怎樣的心思?”


    “我喜歡你。”


    許意朝陡然道。


    空氣倏地一靜,兩人的目光對上,時奚喘息著,在那雙漆黑的眼眸中看見了自己的身影。


    他看見自己含著眼淚,可憐得毫無威懾力。


    時奚大腦嗡嗡的,說不清是被這句話砸得暈頭轉向,還是被親得迷失了自己的意識。


    他隻是看著許意朝,唇瓣微張,眼尾透出一絲濕潤的淚光。


    這副羸弱的模樣,許意朝注視得眼睛越發黑暗深邃,他抬手,指腹揩過少年眼角的濕潤,聲線喑啞,“我猜你會反駁我,會不相信。”


    “我喜歡你,很早就是了,不然我不會頻繁親你,不會任你驅使。”


    時奚撐在桌麵的手動了動。


    他確實想反駁。


    他不相信反派會喜歡惡毒炮灰。


    他欺負他大半年,把他當跟班使喚,從來不給麵子,連草莓都不給他吃顆完整的。


    這種情況下,許意朝又怎麽可能會喜歡他。


    可是許意朝卻說:“是因為喜歡你,你才能使喚得動我。”


    “你倒置了因果。”


    你倒置了因果。


    一句話就將時奚大半年的困惑理清。


    是了。


    他一直覺得許意朝這種人不可能那麽窩囊,不可能他說什麽就做什麽,更不可能會為了所謂的一萬塊跟班費就毫無底線。


    偶爾許意朝也會不聽他話。


    從這裏就能看出來了,許意朝從沒真正害怕過他。


    時奚坐在辦公桌上,纖細的腿垂在下方,被許意朝牢牢卡著。


    他抬頭看著他,心口起伏了一下,大腦清醒著,“所以你想怎麽樣?”


    許意朝道:“是你想怎麽樣。”


    掌控權一直都在時奚那裏。


    時奚艱難地偏開頭,許意朝卻始終沒有移開視線,始終凝望著他,時奚能感覺到他那令人無法忽視的強烈目光,此刻正一寸一寸掃過自己。


    時奚伸腿,踢了許意朝一下,“那放開我。”


    桎梏著他的高大男生垂眸凝視著他幾秒,竟當真鬆開了手,退後一步。


    “我不想聊這些。”時奚從桌上跳下來,刻意臭著小臉,“許則令什麽時候迴來?”


    許意朝道:“我也不想和你聊許則令。”


    “……”


    真是叛逆了。


    一百多斤的體重全是反骨。


    時奚有點惱,但不知為何又不想跟他爭起來,他隻能自己往沙發一坐,然後撐著臉低頭看手機誰都不搭理。


    許意朝看著他,片刻後才拿起鴨舌帽往頭上一戴,他坐到辦公椅上,沉心處理麵前的文件。


    隔一個小時,時奚去許則令辦公室看了一眼,許則令還沒迴來。


    又隔了一個小時,許意朝要送他迴家,他再度去了次許則令的辦公室,再次撲空。


    這迴時奚直接問:“我能進你們老板辦公室嗎?”


    或許許則令特意交代過,門口的下屬遲疑了一下,還是點頭。


    時奚進去又出來,全程不超過二十秒,他跟著許意朝踏進電梯。


    “走吧。”


    -


    許則令下午有場生意需要談,因此早早離開公司,並不知道時奚來過。


    加上時奚現在發朋友圈的頻率也減少了,他自然也不像以前那樣頻繁打開手機。


    等一切結束,時間已經來到下午四點半,許則令眼眉溫和,在合作方的恭維下離開包間,走進電梯。


    這時候他才有空看一眼手機。


    許則令垂下眼眉,本欲粗略看一眼,直到一條消息映入他的眼簾——


    公司下屬發來一條消息,【許總,時奚少爺來找您了,需要留下他嗎?】


    消息來自三個小時前。


    許則令目光一滯,心跳漏了一拍。


    小奚找他?


    甚至是到公司找他?


    他從沒這樣過,是不是有什麽急事?


    叮——電梯門大開,許則令匆匆往地下車庫走,按住語音迴複。


    半小時後,車停在了華臻集團樓下。


    車的另一側是一輛低調奢華的黑車,車窗正好關上,將時奚那張漂亮精致的臉隱入其中。


    許則令絲毫未覺,與之擦肩而過。


    辦公室門口,下屬守在門口看見身形高大的青年迎麵走來。


    “人還在嗎?”


    下屬猶豫道:“小奚少爺剛走。”


    還是晚了一步。


    許則令滾動著艱澀的喉口,急促的唿吸逐漸緩了下來,他垂頭,輕輕握住垂在身側的手,推開辦公室的大門。


    “時奚少爺進去過一次。”下屬忽然想起這事。


    許則令迴頭看他一眼,又收迴視線,走到辦公桌前。


    他掃了眼麵前的一切,一切尋常,並沒有什麽不一樣的——不。


    許則令的視線突然頓住。


    他撐住桌麵,探手拿過了放在一份文件上的腕表,細看指尖還在顫抖。


    他曾以為這塊表被時奚扔進了冰冷的江水裏。


    可現下,它卻完好無損地出現在了他的辦公桌上。


    小奚。


    許則令喉口發澀,鏡片下的眼睛隱隱紅了一點。


    不知是想到什麽,他忽而驟然攥緊手中的腕表,轉身大步朝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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