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下學堂迴許府的路上,顧琛隱約察覺到有個女子遠遠的跟著他。


    路過無人的路段,他敏銳地聽到女子明顯摔了一跤,跌坐在地上哎呦哎呦地叫喚個不停。


    說是叫喚,更像是在誘惑他。


    顧身卻仿佛耳聾似的,信步閑庭地往許府方向而去。


    一連幾日,那女子都在遠遠地跟著他,這一日顧琛下學堂的時候,總算沒發現遠遠跟著的女子,正鬆了一口氣。


    沒想到轉彎的時候,卻差點撞上了迎麵而來的女子。


    更沒想到的是,他沒撞上女子,女子卻跌坐在地上抽泣起來。


    “公子,奴家是風月樓的月依,公子你怎麽……怎麽不記得奴家了?”


    月依抬起梨花帶淚的臉,楚楚可憐地望著顧琛,雙眸之中的淚水宛如斷了線的珍珠一般,順著雙頰簌簌而下。


    她俯著身子,跪在了顧琛的麵前,啜泣著輕喚道,“公子不是答應奴家……等公子高中童生之時,會為……奴家贖身的麽?”


    “公子難道忘了,那日在……風月樓”,月依越說越小聲,“公子折騰得奴家整整兩日……”


    顧琛冷著臉,皺著眉頭,正想從女子的旁邊走過,卻從遠處傳來了嘲弄聲,“喲,堂堂縣案首,竟然……竟然……去逛青樓?”


    “還跟青樓女子私定終身,顧琛,真是看不出來啊。”


    聽到縣案首,很多人圍了過來,豎起耳朵聽。


    畢竟愛聽八卦是人的天性。


    那女子低著頭繼續抽泣,“公子,月依一直在等著您來給奴家……贖身呢。”


    顧琛甩了甩差點被女子拉住的袖子,好寒聲道,“顧某並不認識姑娘,請姑娘自重。”


    那女子露出一個苦澀的笑,自重?


    她一個青樓女子,哪裏還有什麽自重,她不過是靠出賣肉體的可憐女子罷了。


    月依一把抱住顧琛的腳,抬起巴掌大的小臉,嬌媚道,“奴家會……服侍好公子的,請公子不要趕奴家走。”


    顧琛有些厭惡地扯迴自己的腳,卻發現被女子正牢牢地抱住,他使勁了力氣,壓根就扯不迴來。


    看來,這女子,武功不弱,應該是有備而來。


    “顧琛,要不你就收了月依姑娘吧,本公子看月依姑娘對你可是……用情至深啊。”高旭在旁邊煽風點火。


    月依露出半邊小酥胸,磨蹭著顧琛的大腿,“公子,奴家求求你了。”


    顧琛頓時感覺有種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


    所以他壓根就沒打算說理,他微微動了被女子抱住的大腿,正想一腳將女子踢開的時候,一道熟悉的女聲從前方傳了過來。


    “姑娘,人自賤而後人賤之。”


    “姑娘淪為青樓女子,並非本願,為何還要助紂為虐?”


    林七月頹然怒道,“我兄長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如此害他?”


    要知道,在這個朝代,若是顧琛拋棄青樓女子的名聲傳出去,那對他是極為不利的,嚴重的,甚至可能會取消縣案首的名頭。


    顧琛看著眼前越走越近的女子,他的眸子閃爍著光芒。


    “公子,令妹如此說奴家,奴家……實在沒臉見人,奴家不活了!”


    女子捂著臉,就要一頭撞在牆上。


    一旁的人忍不住唏噓,這是要逼死人啊!有人要吃官司了啊!


    雖然青樓女子活著命不值錢,但若是被人逼死了,官府總要過問一下。


    林七月早就料想到這一招,輕輕一拉,就將女子撞向牆的方向向後轉了一下。


    聽到女子“啊……”的聲音,接著又聽到了男子“啊……”的聲音。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做出如此不堪的行為,真是世風日下。”


    “世風日下啊,別看了,別看了,小心長針眼。”


    此時高旭和那雙雙倒在地上,那女子還壓在高旭的身上,正巧不巧地吻在他的喉結上。


    剛才那兩聲就是女子和高旭發出來的,高旭一臉厭惡地推開女子,慌忙站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長袍,呸了一聲。


    “賤人,本公子豈是你這種千人枕萬人騎的青樓婊子可以褻瀆的!”


    女子疼得直咧嘴,忍著疼痛不敢出聲,縮卷著身體,她知道青樓女子的身份,讓她們猶如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可是,她們本不想做風塵女子,是命運的捉弄才墮入了風塵。


    正所謂不是愛風塵,似被前緣誤。


    “高公子,你與……月依姑娘剛才可是摟摟抱抱在一起了。”


    “我們大家夥都看見了,可是……月依姑娘與我兄長,可是沒人看見的呢。”


    “高公子,男女授受不親,既然你倆都親在一起了,何不成親?!”


    高旭瞬間跳開,狠狠地剜了月依一眼,本想算計一下顧琛的,沒想到這下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開始口吐芬芳。


    “本公子可不娶這種來曆不清,失去清白的女子。”


    高旭嗤之以鼻,“她連給本公子當丫鬟都不配!”


    人群中一臉刀疤的男子也應聲道,“就是,青樓女子白送給老子,老子都不要!”


    “這種勾引男人的婊子,就該浸豬籠!”


    “就是,狐狸精,婊子,千人騎,萬人跨,就算下了陰曹地府,也無法超生!”


    “叫你勾引我家男人,老娘打死你!”


    人群中有人拿著雞蛋和菜葉憤憤地扔在女子的身上,似乎要把積壓已久的怒氣都發泄在女子的身上。


    此時,女子的身子抖了抖。


    她作為青樓女子,也曾被人嫌棄,被人辱罵,但從來沒有哪次讓她覺得如此難堪。


    尤其看著眼前的少女,那曾是她羨慕的模樣。


    林七月看著眼前的女子,冷冷一笑,雖然知道眼前的女子是被人用來對付顧琛的,但她就是同情不起來。


    既然做錯了事情,自然就要承擔做錯事的後果。


    她從來就不是心慈手軟之人,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顧琛看著少女輕而易舉地扭轉了眼前的局麵,嘴角抑製不住地勾了勾笑。


    林七月一抬頭,就對上顧琛浸著笑意的眸子。


    兩人穿過人群,並肩迴到了許府,卻不知道更惡毒的陰謀正在等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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