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易寒杵在原地,目不轉睛地望著顧盼間宛若驚鴻的桑淩音,久久沒邁出那一步。


    反而是桑淩音步步生蓮,走到蕭易寒的對麵。


    “燕親王,可還滿意?”桑淩音眉目含笑,柔聲細語道。


    掌櫃與雲娘聽到桑淩音喚他王爺,大吃一驚,趕忙跪地磕頭,他們想了半輩子也沒想到會有這等大人物光顧他們的小店。


    蕭易寒側身抬手讓二人起身,正色道:“這衣裳屬實不錯,就要這件了。”


    掌櫃點頭哈腰吩咐雲娘帶著桑淩音去換衣裳。


    “等等。”蕭易寒驀地叫住雲娘。


    雲娘趕忙躬身聽後指示。


    “給她選件亮色的常服,比如類似那種。”蕭易寒指了指作案上淡粉色的布料。


    “她之前那身暗色的粗布麻衣給她處理掉吧。”


    怎麽就粗布麻衣了,那身衣服可是她最好的衣裳,在他眼裏變成了粗布麻衣。


    桑淩音剛要說話,雲娘已推著她上樓換衣服了。


    “掌櫃的,按照她的身量再做幾身衣裳,至於頭飾手飾也都要跟衣裳配套,還有那件……”


    蕭易寒放下一兜銀兩,用下巴指了指樓上,掌櫃的笑得合不攏嘴,給王爺府做衣裳,這可是大單子,店有了這個活招牌,日後必定財源滾滾來。


    桑淩音換上一身桃粉色冰蠶絲衣裳,手裏拎著那身嫁衣從樓上下來遞給蕭易寒。


    “拿好,你的。”桑淩音神色平靜,麵容嚴肅,蕭易寒讀不懂她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麽,但卻能看出她臉上不經意流露出的一點點不悅。


    他沒去接,反而從上到下打量桑淩音一番,這身衣服襯得桑淩音的皮膚如水般嬌豔欲滴,即使頭上沒有任何頭飾也不覺得違和,若加上些許裝飾必定會是點睛之筆。


    蕭易寒從袖口內掏出一個木匣子打開,裏麵是一隻桃木簪子。


    桑淩音剛要擺手,蕭易寒已將那發簪插在她的發間。


    桃木上點綴粉寶石做成的兩朵小花並蒂而生,樸素中透著秀氣,宛如桃花仙子下凡塵。


    “王爺真是眼力獨到。”雲娘見著桑淩音打心眼裏覺得漂亮。


    “你們這家店的衣服不錯,有沒有興趣把店開去蕭黎?”蕭易寒這明顯是想要出資的架勢。


    掌櫃跟雲娘當然是樂意的,旋即跪在地上連連謝恩。


    蕭易寒話閉,撐開扇子離開鋪麵,所有東西都扔給了桑淩音。


    展櫃的趕忙殷勤道:“姑娘,這身嫁衣重,您給個地址,稍後我差人給您送過去。”


    桑淩音留下地址,雲娘也將蕭易寒讓掌櫃準備的常服疊好交給桑淩音。


    “姑娘,這些衣裳是王爺給您買的,不重,你拿好,等店開去蕭黎,雲娘再親手為您縫製幾身衣裳,保證王爺的眼睛裏全是你。”


    桑淩音擺著手謝過雲娘,她在紙上寫著:【我決計高攀不起王爺,以後這樣的話莫要再提,否則會惹火上身。】


    桑淩音寫完,蕭易寒在外麵已等得不耐煩,桑淩音趕忙拎起衣裳,臨走時還不忘把兩個麵人拿走。


    雲娘站在門口,望著桑淩音離開的背影,欣慰地笑了笑。


    ……


    蕭易寒的個子高,一步頂桑淩音三步,他走得快,桑淩音亦步亦趨地追在身後,顯然有些吃不消。


    抬手遮了遮正午的太陽,她喉嚨本就不舒服,在這炎炎烈日下早就口幹舌燥。


    如今她真的後悔為何要答應蕭易寒“全憑他處置。”還不知這“全憑處置”何時是個頭。


    桑淩音用力咽了咽幹澀的喉嚨,抬頭間蕭易寒已經不見了。


    她在人群中找了又找,心裏驀然失落,有一種被拋棄的滋味油然而生。


    她沮喪地離開,一步三迴頭地尋找著蕭易寒的蹤跡,卻始終找不到她。


    桑淩音走過一半路,尋了一處草地坐了下來,在這裏可以望見碧波倒影屋脊,也可看見炊煙嫋嫋升起。


    如今的她無比向往這種生活,如若能與心愛之人生活在這小鎮裏,為她生幾個娃娃,過著男耕女織的生活,該有多好。


    望著望著她竟望出了神,渾然不知身後早已站了人。


    她就這般想著,低眉間竟在河水中望見了蕭易寒的影子,桑淩音抿唇微笑,以為自己的心事在水中倒影了出來。


    她重重歎了口氣,轉頭間,蕭易寒竟然真的站在他的身後,默默地望著她。


    桑淩音心中歡喜,不自覺地露出一抹燦爛的笑,卻又覺得不妥,旋即又斂住笑意,抬步欲走,卻被蕭易寒拽了迴去。


    “被人拋棄的滋味不好受吧?”蕭易寒開口問道。


    當然不好受,從蕭易寒離開那一刻開始,桑淩音就覺得心裏的某一處空嘮嘮的。


    “在你說要拋棄我到現在,我這裏一直很難受。”蕭易寒點了點自己的心口,那種失落的滋味是真的不好受。


    “可我又不得不放棄,因為我不想讓你死,我隻想讓你活著,好好活著。”


    桑淩音能感受出蕭易寒說出的每一個字都是真誠的,她又何嚐不是,她想讓蕭易寒好好活著。


    明明相互關心著彼此,卻又無形中傷害著對方。


    桑淩音其實有千言萬語,此刻隻能化作無言以對,她低著頭,就像是犯錯的小孩子。


    蕭易寒心中不忍,深唿一口氣。


    “給你,潤喉的。”


    他手裏遞給桑淩音一杯冰鎮雪梨潤喉茶,原來剛剛他離開是去給她買潤喉茶去了。


    桑淩音抿了抿唇,接過茶杯喝了起來,潤喉茶甜絲絲的,心裏卻苦哈哈的。


    “陪我坐會兒。”蕭易寒不等桑淩音同意,已將他拉在身邊坐下。


    桑淩音朝旁邊挪了挪。


    蕭易寒以為她是不想挨著他做,“今日過後,我再不會糾纏你。”


    桑淩音其實並不是不想與蕭易寒靠近,而是這塊石頭不舒服,所以她才會如此。


    她聽了這話心裏微微一顫,卻依然笑麵如花,把手裏的後羿遞給蕭易寒。


    蕭易寒不解,為何把後羿給他?


    “為何不給我嫦娥?”


    桑淩音轉動著手中的嫦娥,沉默少頃,努力清了清嗓子,暗啞地發出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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