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貴妃見到桑淩音冷若冰霜的臉,心中不自覺地顫了顫。


    “惠貴妃,你還有何話說?”


    惠貴妃癱坐在地上,她再狡辯也都是徒勞。


    “全憑皇上處置。”


    德妃死得冤屈,如她沒死,此事還有緩和的餘地,但她偏偏死了,當著眾人的麵,必定要嚴懲不貸。


    他剛要開口,呂孔賢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她愛女心切,不可能見女兒受屈。


    “皇上,您看在老臣輔佐兩代君主的份兒上,網開一麵。”


    他不開口還好,一開口就用輔佐兩朝郡主一事壓他,他豈不是在公然要挾帝王。


    蕭德帝旋即怒喝道:“呂孔賢,你若保女兒,要拿出些誠意來。”


    呂孔賢被聖怒嚇住。


    此時時機正好,蕭易寒適才抓住機會開口道:“父皇,呂同知已將五軍虎符交與兒臣代為保管,可見其忠心不二。”


    蕭易寒每說一句,都像是在自己心口捅刀子。這道虎符是用他親生母親的命換來的。


    蕭德帝對德妃有愧,更不能當著眾人的麵兒再給蕭易寒一刀,為表安慰,他讓蕭易寒收好虎符,從今日起,五軍交給你掌管。


    呂孔賢與惠貴妃,由錦衣衛先行帶迴,聽後蕭德帝發落。


    至於德妃娘娘,她誠心向佛,附近有一所皇家寺廟,就讓她長眠於此。


    事情都已安排妥當,蕭易寒守著德妃久久不願離開,桑淩音的身體明顯有些撐不住。


    她強挪動步子走到蕭易寒身邊,想要與他說些什麽,蕭易寒卻隻迴了她一句:“你走吧。”


    桑淩音明白,點了點頭,轉身時,隻覺天昏地暗,直直栽倒下去。


    蕭易寒那一拳不輕,他抬步想去扶,卻被慕白搶先一步扶住桑淩音,他終究還是沒邁出那一步。


    慕白刺入德妃心口那一刀,他還曆曆在目,桑淩音為了慕白不惜以命相搏,他也記憶猶新。


    至少眼下的他還不能接受,他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桑淩音被慕白抱走,心裏很難受,但也隻能看著。


    ……


    第二日清晨,桑淩音是被窗外的鳥叫聲吵醒的,她強撐著身體坐了起來。


    小逃一直守在桑淩音的身邊,見她醒了,趕忙給桑淩音倒了杯水,然後比劃著問桑淩音餓不餓。


    桑淩音望著小逃,微微笑了笑,她覺得自己對不起她,她想說話,喉嚨像是被堵住,嚐試好幾次都說不出話來。


    她朝小逃比劃著,說了句:“對不起。”


    小逃的眼淚唰地一下流了出來,她也朝桑淩音比劃著:“主子,你沒有對不起我,對於小逃來說,你才是我最親的家人。”


    桑淩音聽完,強忍的淚徹底繃不住了,抱住小逃,放聲痛快,眼淚如決堤的河,一發不可收拾,仿佛要將心中所有的苦楚都宣泄出來。


    聽到聲音的慕白,本想查看桑淩音的傷勢,剛要推門,卻停住了腳步,不知為何,桑淩音的哭聲讓他原本如頑石一般的心疼了起來。


    是那種久違的痛處,是挽留拋棄他的母妃未果的痛處,是心愛的小兔子被兄弟掐死時無能為力的痛處,他本以為他的心早就死了,不會再痛,沒想到卻被桑淩音再一次喚醒。


    桑淩音哭了好久,他就站在門外聽了好久,直到桑淩音止住哭聲,小逃從房間內走出,去給桑淩音準備飯菜,慕白才敲了敲門。


    這是他進房間第一次敲門,就連桑淩音都有些意外。


    慕白坐到她的對麵,手指輕點她的手腕,把脈時,他第一次如此仔細觀察桑淩音,桑淩音眉目流轉,那梨花帶雨的臉美得驚心動魄。


    一滴淚掛在睫毛下,似落非落,慕白從未溫柔的眼眸,此刻變得含情脈脈,不經意間手指在桑淩音的睫毛下劃過,抹去那滴讓她傷心的淚珠。


    他不想再見到她流眼淚。


    桑淩音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想要說話,才發覺自己發不出聲音。


    他朝慕白指了指自己的喉嚨,是在問他為何自己發不出聲音。


    慕白放下桑淩音的手腕,舔了舔唇瓣說道:“急火攻心,外加外力,傷到了喉嚨。”


    桑淩音很擔心,忙問:“會好嗎?”


    “別擔心,有我在,不會讓你成為啞巴的。”慕白的聲音難得溫柔,桑淩音聽得很不適應。


    不過他一向都是頂天立地,說話算話的人,有他這句話,她就放心了。


    【我想出去走走。】


    桑淩音心裏擔心蕭易寒,想要去看看他。


    她比劃著,慕白不用想也明白她是何意。


    “他還在氣頭上,你現在去怕是會火上澆油。”慕白說。


    【我想去祭拜下德妃娘娘。】


    桑淩音雙手合十,想去寺廟,慕白明白,幫她拿過自己的大氅披在她的身上。


    “我陪你一起去。”


    桑淩音趕忙擺手,不用不用,如他去,怕是事情會更糟糕。


    “那我送你上山,我在寺廟外麵等你。”


    桑淩音不好再推遲,她的身上有傷,有他在,她才能更安心。


    他們吃過飯,慕白攙扶著桑淩音朝寺廟走去。


    桑淩音問他既然為皇後辦事,為何又半路選擇幫她?他完不成任務會不會挨罰?


    看慕白明明看懂她比話的意思,卻裝作完全看不懂,隻是笑著看她急不可耐,自己除了笑,沒有半點兒迴應。


    桑淩音比劃累了,重重歎了口氣,簡直是對牛彈琴。


    二人的互動被同樣上山祭拜的蕭易寒跟戚淑妃看了個正著。


    戚淑妃正要發火,卻被蕭易寒攔了下來。


    兩個人就這樣默默地跟在他們二人身後,慕白把桑淩音送到廟門口,桑淩音提著裝著香火的籃子走了進去。


    慕白望著桑淩音進去,適才開口說道:“來都來了,為何還要跟在身後?你在怕什麽?”


    話閉,慕白轉身,上午的陽光打在他的臉上,勾勒出那不染塵埃的麵容。


    蕭易寒讓戚淑妃先行進去,他提步站到慕白身前,白色喪服映照出他布滿陰鬱的臉,那目光猶如地獄羅刹,隻望一眼,便能勾魂索命一般。


    “你的目的達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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