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從哈曼入獄後,想盡一切辦法買通官員,要進詔獄見一見女兒,都被迴絕了,這件事情是皇後秘密關押,誰都不敢輕易擅作主張。


    他心裏自是知曉皇後用意,隻要他一日不吐口,便一日見不到哈曼,糾結多日才下了這樣的決定。


    可見哈曼在她心中是多麽重要。


    桑淩音歎了口氣,提起酒壺給哈不同滿上,聲音淡淡地說道:“令千金剛剛自戕了。”


    此話一出,哈不同以為自己聽錯了,有那麽一刹那沒反應過來,當她反應過勁兒,隻覺五雷轟頂,天都塌了,險些從椅子上栽倒下去。


    “為何?為何?她為何要自戕?”哈不同聲音帶著哭腔,拍案而起,掐著桌沿的手青筋暴突,酒杯裏的酒都晃了出來。


    他的聲音很大,他帶的暗衛撞門而入,手中提著鋼刀,架在桑淩音的脖子上,將她團團圍住。


    麵對這麽多把寒刃,桑淩音臨危不亂,嘴角噙著三分笑,沒有半分懼意。


    她半低眼眸,蘸取八仙桌上的殘酒,迴答了哈不同的話:“為生。”


    哈不同是個聰明人,自是能明白事有轉機,他眸光一閃,抬手示意暗衛收迴兵器。


    “我這次來是代表皇後前來見你,看來和副指揮使並無誠意合作,那我就不叨擾了。”桑淩音起身正要走,兩名暗衛抽出鋼刀交叉於門前,不準她離開。


    哈不同等了少頃,一直無人出現搭救桑淩音,心裏暗暗欽佩,一個弱女子竟敢單槍匹馬出來與她會麵。


    “姑娘誤會。”他微微抬手,示意所有暗衛全部退下。


    “聽聞姑娘醫術了得,能醫死人肉白骨,素日是我太縱容女兒,才會讓她釀成大錯,冒犯了姑娘,還請您大人不記小人過,救救小女,皇後娘娘有任何吩咐,我都會竭盡所能完成。”


    說著他“噗通”一聲雙膝跪地,給桑淩音重重磕了個頭。


    桑淩音趕忙轉身,拉起跪在地上的哈不同。


    “錯不在你,該磕頭的應該是你女兒。”桑淩音說。


    哈不同聽出此話何意,連連作揖道:“隻要能救迴我的女兒,讓她做什麽我都應下。”


    “爹。”


    哈不同的話剛剛說完,身後驀地傳來一聲親切的唿喚,哈不同旋即轉身,哈曼身穿一身素衣,摘下圍帽,已站在哈不同的身邊。


    “女兒,女兒。”哈不同見到她猶如剛剛經曆生離死別的痛處,將她緊緊抱在懷裏。


    哈曼更是哭得泣不成聲,在見到哈不同那一刻,身上的傷都不疼了。


    “爹,女兒不孝,險些害了你。”


    “哪裏的話,隻要你平安,你讓爹爹拿命換我都願意。”


    桑淩音望著兩父女相互寒暄,本是暖心的一幕,她卻心如刀絞,如當年她有一個這樣的父親,怕是她的命運會好過些吧。


    “小曼,你是如何出來的?”哈不同問。


    哈曼這才迴身走向桑淩音,掀裙擺跪在地上,給桑淩音磕了個頭。


    “桑姑娘,代我謝過燕親王,今生有命必定結草銜環。”說完,她又給桑淩音磕了個頭。


    桑淩音站在她麵前,躲都沒躲,她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因為這一跪,她受得起。


    其實桑淩音在詔獄與哈曼見麵時,暗中給她下了假死的藥,隻要她情緒激動,血湧上頭,就會表現出假死的狀態。


    詔獄有專門的義莊,確定人死後,便會立刻把人送去義莊,哈曼被送入義莊後,方旭起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他以錦衣衛的身份,送四人入義莊,在義莊內喚醒哈曼,小逃幫她換好勞役的衣服,便隨著方旭溜了出來。


    方旭並未帶她直接來找哈不同,他告知是燕親王秘密助她脫困,並帶哈曼拐入一個巷子裏見到她朝思暮想的情郎。


    二人見麵簡單幾句話,哈曼便知桑淩音是對的,如果一個人真心愛她,便不會介意她的過去。


    就在這一刻,二人決定遠走高飛,遠離這是非之地。


    在走之前,她決定迴來見見父親。


    “爹爹,即使你投靠皇後,交出兵權,皇後也決計不會放過我,這就是血淋淋的例子。”


    她亮出身上的傷的傷疤,將在牢獄裏的遭遇統統告訴父親,讓他知道皇後是如此的兩麵三刀。


    詔獄那種地方,怎可能會有人不受刑法,健健康康的出來,打從她第一天挨了杖刑開始,大刑小刑沒斷過。


    她在外這威逼利誘哈不同就範,等他交出兵權後,便會將他們全家一網打盡,以儆效尤。


    皇後的一貫立威方式便是斬草除根,好殺雞儆猴。


    “這一次多虧燕親王出手相救,才保住女兒的性命。”


    哈不同這一刻才明白,桑淩音真正效忠的人是燕親王。


    “桑姑娘,人們都說宰相肚裏能撐船,今日哈某見過您的胸襟,過人令哈某佩服,您有何指使盡管吩咐,從今往後,哈某對姑娘馬首是瞻。”


    桑淩音與皇後的手段不同,她要的是心甘情願的臣服,而不是威逼利誘下的妥協。


    “我要你給我一道可以命令百人的假虎符。”


    她要迴去交差,這道假虎符必不可少。


    “至於你的真正兵權,稍後自行去燕王府與燕親王商議,我不做參與。”桑淩音的主要目的已經達成,剩下能不能談攏,就看蕭易寒自己的本事。


    若想成為統一天下的王,必須要有自己的策略。


    這番話後,哈不同對桑淩音的欣賞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姑娘文韜武略,燕親王有你助力,天下沉浮定也。”


    二人交談結束,哈不同給哈曼與她的情郎準備一輛馬車,目送二人離開。


    他看得出哈曼是幸福的,上一次他逼著女兒說出真相,讓其出宮為太子側妃,險些讓女兒丟了命,如今送他們離開,也算是給她一些小小的補償,隻是不知這一別,這輩子還有沒有機會再見。


    處理完哈曼的事兒,桑淩音手拿假虎符,帶著方旭跟小逃去集市置辦圍獵所需的物品。


    一路上方旭思緒飄忽,不言不語,桑淩音都覺得不太適應。


    “方旭,你有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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