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魘看著月遙,判斷出這是人會說的“玩笑”。


    所以它搖搖頭,沒有迴答這個問題,隻是說:“我會殺了你。”


    “這句話有很多人對我說過,但是目前為止也沒有一個真正意義上做到了……不對,好像有一個。”


    月遙一撩頭發,主打一個裝逼如風,常伴吾身,“鴨頭,我承認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大老遠將我帶到這裏,應該不是為了提前領盒飯吧?”


    “這裏的一切布置都是為了在今日殺了你。”


    它又揮了揮手,月遙才看清祭壇之上早已準備好的東西,像是一場盛大的祭祀。


    月遙扶額苦笑,“你也真是的,我看起來是什麽很好殺的人嗎?”


    “與那無關,殺了你是對我最有利的選擇。”


    “我很好奇你的目的,花費這麽多力氣搞事,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它很久沒有迴答。


    月遙歪著頭朝他笑,“反正今天咱們倆可能會至少沒一個,死前來點話療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不行嗎?”


    或許是漫長的生命太過無趣,無趣到啞巴也會被逼成一個話癆,連係統都會不吝嗇言語。


    它竟然真的在沉默片刻後開始與月遙說話。


    “我該有什麽目的?”


    月遙笑了笑,“你也向我尋求答案?稱霸、滅世?驅動你做這一切的根源是什麽?”


    “程序。”


    “可你現在擁有人格,你不再受程序的支配了。”


    它又沉默許久,“我不知道。”


    從誕生到激活,它因為底層程序寫下的破壞指令而輾轉在各個世界。


    它們擁有自我意識,但最終還是要遵從早已設置的指令。


    直到那一次的巧合,產生了所謂的……“靈魂”。


    “或許隻是習慣而已。”


    那道指令明明已不再發揮作用,可它卻仿佛習慣一樣,習慣性地進行和以往一樣的事情。


    隻是這次,它是接手了一個做到一半的工程,而後理所當然地按照規劃好的圖紙繼續進行。


    ……


    月遙一邊在跟夢魘進行話療,一邊已經和訴酒說上話了。


    “他現在是有靈魂的生物吧?”


    “是,這也是我之前沒有檢測到係統存在的原因。”


    它現在已經不算是完全的係統了,或許是因為自主激活人格後又用什麽方法獲得了軀體,它現在是相當於有著兩張“身份證”,且每一張都是真的。


    “所以對怎麽抓住它有要求嗎?”


    “它情況特殊,應該優先帶活的迴去。但是對你的生命有威脅的情況下,可以不考慮那些。”


    “活捉它的難度有點逆天,還有其他辦法嗎?”


    “可以剝離數據,但是需要時間。而且這也很難……”


    它總不可能老實站著任由訴酒動它的數據。


    “等等,數據是附著在他身體上還是跟隨靈魂?”


    “身體。對於係統而言,靈魂是獨立存在的後天產物,它的本體就是數據,這兩部分其實是分離的。數據和靈魂就類似人的肉身和靈魂。”


    “既然這樣,那我要說我有一計了。”


    訴酒問:“是作死嗎?”


    月遙心虛:“……這你別管。”


    “狗東西!”


    ……


    夢魘其實也並沒有和月遙說很多話。


    大部分時間是在沉默,或許是想著什麽。


    月遙和訴酒講話講到一半,它忽然似有察覺,問月遙:“你和你的係統商量出什麽了嗎?”


    月遙也不慌,笑嘻嘻地說:“還沒商量出來呢,不如你就心疼心疼我這個打工人,束手就擒跟我迴去算了?”


    它搖搖頭,“我不願意。”


    而後它同樣問月遙:“你願意放棄掙紮,死在這裏嗎?”


    月遙低笑一聲,迴答它:“我當然願意的呀。”


    它抬眼看了看月遙,眼眸中看不出情緒。


    “不信啊?沒事,反正我死得很有經驗,也不介意再死一迴。隻有一個條件——先打敗我。”


    月遙拿出劍,先是在自己手臂上割下一劍,淋漓的鮮血染在劍上。


    夢魘站在不遠處,良久,它點點頭,手中出現了那把熟悉的劍,九顆猩紅的寶石閃爍著光芒。


    劍身相碰撞的時候,發出刺耳的響聲。


    周圍的那些屍傀也都纏上來,月遙迴身,一劍將他們攔腰斬斷。


    那些屍傀的身軀蠕動著想要愈合,卻被地上生長出的血色藤蔓抓住,而後被徹底吞噬。


    身後是天墟的怒吼聲,以及逐漸逼近的劍鋒。


    月遙躲了過去,夢魘的身影卻驟然消失,再次出現在她身後。


    打了不知道多久,也數不清到底過了多少招,那些屍傀化為地上的黑色血水,月遙也一身傷痕,夢魘卻仿佛不知疲憊。


    月遙指尖微動,便有金色的光芒匯聚成陣法。


    剛才磨磨唧唧打了那麽久,就是在暗戳戳用血布陣。


    夢魘的眼神微動,它當機立斷,暫時不再追著月遙,而是轉而一劍過去摧毀陣法。


    陣法破碎,金色的光芒逐漸消散,夢魘忽然察覺不對。


    月遙已經落在新的地方,手上拿著什麽東西,嘴裏念念有詞:“寶寶,娘親借用一下你嗷,迴去給你買糖吃……”


    她將手裏的玉璧放入陣眼。


    磅礴的靈力揚起一片震蕩,而後幽藍的光芒仿佛成為囚籠,將四周都籠罩在內。


    在陣法生效的一瞬間,夢魘就警覺地想要掙脫,可惜已經晚了。


    被它毀掉的陣法隻是幌子,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是溫氏的陣法?”


    他熟悉那些,也學過。月遙所布下的陣法很像,但又與它所見過的那些完全不同。


    月遙笑了,“你還挺有眼光的,這個陣法可是超絕限量版,目前隻有咱倆挨過的那種。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它看了月遙片刻,眼中沒有任何情緒。


    他隻是問道:“你殺不了我,你所攜帶的係統應該也並沒有類似的方法。將我困在這裏的意義是什麽?”


    “意義就是,讓你學習一下人心險惡,感受一下修仙界本土陣法對皎皎的迫害。”


    “以及教你一個成語——甕中捉鱉。”


    月遙眼眸之中多了幾分鮮豔的血紅。


    她的血與溫奢玉的血有同一個作用。這是夢魘必須要殺月遙的理由之一,也是月遙能設下這個陣法的原因之一。


    事到如今,這場戲可能確實該感謝一下溫奢玉的精神出演。人沒到,buff和技能都到了。


    月遙忍不住揚起一抹笑意。


    夢魘察覺情勢不對,便想要上來先殺了月遙。


    可是月遙躲也不躲,隻是扔出了無患,血色的絲線像是編織出一張大網,要將一切吞噬。


    她的眼眸之中仿佛有焰火燃燒,待到一切燃燒殆盡,她身側鬼氣森然,血色翻湧,在那血霧之中還能聽到厲鬼的哭嚎嘶吼。


    狂風吹起衣袂,月遙身上的傷口血流如注,她的眼眸被血色侵蝕,像地獄裏的惡鬼修羅。


    她卻笑得燦爛。


    “歡迎體驗,心獄一日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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