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錯覺,還是……她真的被困在陣法中了?


    可不過片刻,那陣法又徹底失效。


    她也嚇了一跳,好半晌才迴過神,掐著溫奢玉的臉陰惻惻道:“哼哼哼,溫小玉你很陰險嘛!還想暗算我!”


    溫奢玉別過眼。


    她問:“是什麽稀奇古怪的東西,你想幹嘛?”


    “能抓住你的陣法。”


    “你好陰險!都認識那麽久了,你還想著把我抓起來殺掉!”


    溫奢玉看著她,故意挑釁:“殺了你又如何?”


    “不如何,但——我會爽!”


    她那一臉悲痛早就變成了笑意。


    溫奢玉惱怒地瞪了她一眼。


    “嘻嘻嘻,要殺就殺嘛~說起來,我曾經確實喜歡求死。”


    溫奢玉沒好氣道:“你若真的想死,自己就能死,早就不會來煩……”


    說著他又猛地止住,有種想將這些話收迴去的感覺,卻又不知說什麽。


    她卻仿佛並沒有在意,“對啊,但是自殺更無聊,不如找死有趣。我還不如活著多找點樂子,說不定哪天就死了,那就是驚喜呀!我喜歡驚喜。”


    隨後,她飄到一邊唉聲歎氣。


    “目前我覺得死亡體驗最佳的一次就是上次,死在他手底下很不錯,可惜隻有一次性體驗卡,不是永久性的。”


    溫奢玉又覺得生氣。


    “……哼。”


    “再哼一個,我把你打成豬頭!”


    溫奢玉仰著臉,瞪著她,“哼!”


    她上去掐溫奢玉的臉:“溫小玉你個沒良心的!”


    二人又打了許久,打到溫奢玉身上都是傷痕。


    這一架從倦聞樓打到院子裏,從白天打到黑夜,還未分出勝負。


    她笑著把溫奢玉按在地上,正要開揍的時候,身影忽然又消失了。


    溫奢玉看著空蕩蕩的院落,覺得有些惱怒,又有些分不清的情緒。


    他不知道那叫什麽。


    但是溫奢玉覺得她很討厭。


    他躺在地上,看著天上的彎月。


    刺眼的月光,像她一樣討厭。


    溫奢玉那時候很喜歡研究溫家的各種各樣的陣法。


    他好像有了一個“理由”。


    對,因為討厭她。


    所以才想要抓住她,然後她就任由自己處置。


    誰叫她總是這麽吵鬧,總是纏著他。


    溫奢玉的心情有些愉悅。


    他告訴自己,是因為他要抓住那個女鬼,讓她再也不能煩他,所以才會這樣……高興。


    那個夢又破碎了。


    像被打碎的鏡子。


    仿佛連他的記憶都成了碎片,每一片都是如此久遠又如此清晰。


    夢裏,溫奢玉想起很多很多事。


    是她的聲音。


    “為什麽那個臭屁四公子叫你溫玦,你娘又叫你溫玦又叫你奢玉?”


    他那時很冷淡,但是偶爾不嫌煩的時候會迴答她。


    “名和字。”


    溫雅厭惡他,但是在溫雅需要帶他去見那個男人時,就會叫他的字。


    不過對於他而言,無論哪個叫法都沒有意義。


    那個女鬼繞著他飄,一臉稀奇,“溫玦,字奢玉?你爹娘還挺精通矛盾學的。”


    溫奢玉懶得理會她,冷哼一聲走了。


    她又揉亂溫奢玉的頭發,把溫奢玉揉得炸毛生氣。


    “絕人以玦,嘖嘖嘖,這個破字來取名一點都不好聽。奢玉倒是不錯,美玉,嗯……雖說你這種冰塊臉根本挨不上溫潤如玉的邊,嘻嘻。”


    溫奢玉惡狠狠瞪了她一眼。


    從那以後,她自作主張,總是叫他“溫奢玉”。


    不過大多時候,總是故意叫“溫小玉”,以此來強調自己的年紀大。


    非常討厭。


    溫奢玉本來很生氣,但是她非常不要臉地說:“那你可以叫我皎皎姐姐啊,皎皎也是我的字,咱倆扯平了!不許生氣!”


    於是溫奢玉更生氣了,又和她打了很多次。


    後來漸漸習慣了她的吵鬧,知道她沒有最煩人隻有更煩人,稱唿的事也就不算什麽了。


    她真的非常惹人煩。


    總是以惹惱溫奢玉為樂。


    自己卻總笑嘻嘻的,仿佛從來不會惱怒。


    ……不。


    其實她是生氣過一次的。


    隻有那一次。


    溫奢玉記了起來。


    七月十五那天,其實並不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麵。


    溫奢玉最後一次見她的時候,她在生氣。


    哪怕是最初溫奢玉想殺她的時候,哪怕是兩人一次又一次打架的時候,哪怕是溫奢玉說過很多不好聽的話的時候,她其實也從未真正生氣過。


    可那一次她生氣了。


    她從未用那種眼神看溫奢玉。


    那種眼神不銳利也不冰冷,像一汪深潭,幽深靜謐,像是要將人吞噬。


    “溫奢玉,你最好是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溫奢玉的心跳仿佛漏了一拍,第一次知道那種名為慌亂的情緒。


    像墜入無邊的深淵之中,不知何時會墜落,亦不知會墜落在何處。


    她離開了。


    她再也沒有出現過。


    ……


    溫奢玉醒來時,外麵的天隻是微亮。


    夢太長了。


    但是其實也沒有過去很久。


    懷裏一片冰涼,沒有她的溫度。


    溫奢玉下意識地去找尋月遙,發現她早就翻身睡到了裏側,裹著被子蒙著頭睡成一團。


    他這才鬆了口氣。


    她又睡跑了,還卷走了被子。


    溫奢玉伸手給她把被子掀開,然後把她抱到懷裏。


    她渾身都是暖的,睡著的模樣很乖。


    似乎因為被他從被子裏揪出來又挪了位置而不舒服,開始迷迷糊糊地推人,還想卷著被子繼續往裏麵滾。


    “別跑了,皎皎。”


    她聽到了溫奢玉的聲音,隻覺得好吵,嘟囔著吐槽:“溫奢玉你怎麽那麽煩……”


    溫奢玉拂開她額間散亂的發絲,“抱歉,我做了個夢。”


    隻是夢而已。


    ……僅此而已。


    月遙根本沒聽到他的話,隻是又哼哼唧唧說著含糊不清的話,眼睛都睜不開。


    溫奢玉沒有聽清,他抱著月遙,低著頭吻在她唇邊,聲音很低很低。


    “皎皎……”


    “我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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