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虛道人一看,那本該落在月遙身上的金光閃爍半天,竟然直愣愣地跑遠了。


    不過片刻便跑出正廳,往後院去。


    他眼中也有幾分驚詫,但很快便掩飾過去,從容笑著解釋。


    “老夫人莫急,隻要追隨金光,便能找到惡鬼。”


    傅老夫人鬆了口氣,隨即恨恨道:“定是那後院裏的狐狸精!”


    “諸位且隨我去,自然能見到惡鬼。”


    眾人隨著冥虛道人前往後院。


    月遙落後幾步,與傅婉言同行。


    傅婉言抬眸看向他,有些擔憂。


    “長秋,你身上隱隱有些血腥之氣,可是受傷了?還是病了?”


    傅婉言久病成醫,嗅覺也格外靈敏。


    “是我晨起咳嗽,約莫是咳太多傷了嗓子,咳出一些血。”


    傅婉言依然愁眉不解。


    “咳血一事可大可小,你莫要不當迴事,記得叫來府醫為你看看。”


    “大姐不必擔憂,很快便會好了。”


    月遙看著她:“說來,大姐最近身子可有好轉?”


    “還是老樣子,小病不斷,卻也無礙。”


    “常年在府中,大姐可會無聊?我近來覺得這國公府太過沉悶,每日在院子裏看著這麽大點的四方天,也實在無趣。”


    傅婉言一愣,卻是微微一笑:“這麽多年都是如此,倒也……不在意了。”


    二人說著便到了地方。


    月遙抬眼一看,正是傅長秋的院子。


    傅老夫人勃然大怒。


    “我就說是那個狐狸精有鬼!是她要害你啊,長秋!”


    月遙輕笑:“怎麽可能是嫂嫂呢?”


    “怎麽不可能,她若不是鬼怪,怎麽可能會把國公府攪亂成這樣!”


    月遙不以為意:“當然不可能。”


    畢竟那可是衝著傅長秋來的老神棍。


    她搖著頭慨歎:“母親,你好好想一想,嫂嫂她那麽美,怎麽可能有錯呢?”


    “我看你是被她迷了心竅!她克死了你的父親和兄長!”


    “這不還得怪父親和兄長不經克嘛?”


    月遙嗤笑:“若把狎妓的力氣留著幹些正事,哪會這麽輕易一克就死?”


    “再說了,克別人不就是旺自己?嫂嫂正是大富大貴之相,福澤深厚之人啊!”


    “反倒是父親和兄長,福薄命薄,擔不起嫂嫂的福澤,這哪能怪旁人?”


    傅老夫人被她這番話氣得發抖。


    她想斥責,卻又看到一旁的冥虛道人。


    傅老夫人上前:“仙人!你快些收了那妖孽吧!這國公府被她擾得不得安寧!”


    月遙也看著冥虛道人。


    “我也很是好奇,仙人,這‘鬼’該怎麽抓呢?”


    冥虛道人垂眸,掩蓋了眼底的晦暗之色。


    “我遊曆至此,未帶道童,還需一名男子,以陽剛之氣克製那陰煞之鬼。”


    一旁的傅敏聞言開口,“那我……”


    冥虛道人搖了搖頭:“這鬼糾纏國公府,須得是傅公子親自上陣,方可鎮鬼。”


    “這,這哪行!萬一我家公子出了什麽事,你擔待得起嗎!”


    “並不會有礙,隻讓傅公子從旁協助即可。”


    傅敏不滿:“那也……”


    月遙抬手止住了傅敏的話,“好啊,我自然願意協助。”


    冥虛道人上前一步,“公子請隨我來。”


    眾人在院外等候。


    傅老夫人緊握佛珠,嘴裏誦經,一臉擔憂期待。


    月遙跟著他走進院子。


    “我聽聞仙者可卜算天機,不知您來這之前可為自己算過?”


    冥虛道人一笑,滿眼的貪婪掩蓋在低垂的眼皮下。


    “公子不必擔憂,天意所指,大吉之兆。”


    “哈……”


    月遙低笑一聲,“那我就放心了,想來今日萬事順遂。”


    冥虛道人拿出法器,聚精會神地注入靈力,眼底有一絲黑氣溢出。


    他的聲音微微顫抖,帶著壓抑的欣喜。


    “公子切莫著急,隻要等待片刻,隻要片刻,便能……得償所願。”


    “如此,著實要多謝仙人。”


    月遙看著他,意味深長。


    “仙人實在是勞苦功高,不妨就用你的血來為我開路,權當慶賀我再次走出心獄?”


    她話落,二人腳下泛起一陣光芒。


    院內的地麵驟然顯露出一個血紅的陣法。


    陣法之中狂風大作,帶著濃鬱的血腥。


    冥虛道人察覺不對,正要有所反應,雙腳卻被地麵上冒出來的一隻隻猩紅的“手”抓住。


    尖利的手指刺進他的皮肉,像火焰炙烤一樣的疼痛讓他痛唿出聲。


    帶著血腥味的風仿佛成了最堅韌的繩索,緊緊地束縛著他的身軀。


    院外眾人看著這一幕發出驚唿,畏懼不已,隻以為鬼怪作亂。


    一道黑色的身影快得幾乎捕捉不到。


    一眨眼便來到冥虛道人身側。


    黑衣人手中的長劍閃著銀白的冰冷光芒。


    月遙瞪大了眼:“橋豆麻袋!”


    但是劍刃已經劃過,冥虛道人的頭顱被斬下。


    掉落的頭顱與倒下的身軀被陣中鮮紅的手臂分食,不過片刻便隻剩下一片血腥。


    溫奢玉收了劍,一臉冷淡地站在一旁。


    月遙不滿地瞪著他:“說好了讓我裝個大的!你搶我人頭!”


    “你的話太多了。”說了半天都沒說完。


    “你懂不懂什麽叫鋪墊!沒有足夠的垃圾話怎麽引出我酸爽的心情。”


    “不懂。”


    戲耍獵物是很危險的事,人族有個詞叫夜長夢多,能殺就該立刻殺掉。


    月遙冷笑:“嗬嗬,沒品的東西。”


    不過她轉而又諂媚地笑:“好嫂嫂,這個陣真酷炫啊!叫什麽來著?”


    “十方破邪陣。”


    “你這破邪陣看著也挺邪乎的。”


    看著血次唿啦的,還要用人血布陣,陣中又是一副血腥暴力的樣子,說出去保準被人當邪修。


    溫奢玉不理她。


    溫家那些陣法大多是殺陣,裏麵加的陰邪之術也不少,說是邪陣也對。


    “迴去記得教我。”


    溫奢玉冷哼:“不教。”


    月遙咬牙怒罵:“死小孩,小氣鬼!”


    半晌,狂風稍歇。


    剛剛的一幕已經嚇暈傅老夫人和一旁的許多人。


    月遙徑直走到傅婉言身前。


    “大姐可信鬼神之說?”


    傅婉言微愣,卻是輕笑:“鬼神之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月遙也笑。


    “所以大姐才這般兵行險著,連這麽個邪修也要引來一試?”


    可巧了不是,還真讓她試成功了。


    宣平三十七年,傅長秋身死。


    同年,榮國公府唯一的繼承人“傅長秋”承襲爵位。


    又五年,霖國改朝換代,國公府才算徹底覆滅。


    新帝即位,封賞功臣。


    霖國自此有了第二位女相,齊昭。


    巧了。


    傅婉言的母親,就姓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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