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老夫人一愣,隨即勃然大怒。


    “胡鬧!哪有男子為人續弦的?”


    “以後我就是啊。”


    “你,你……”


    傅老夫人氣了半晌。


    “她是寡婦!又如此言行不端,不守婦道!”


    “那以後我守男德也是一樣的。”


    “荒唐!你表妹她對你一片癡情,又比那個狐媚子好到不知道哪去,你怎麽就是被那狐媚子迷住!”


    月遙也看出來了,她說來說去,就是屬意趙鳶兒。


    但月遙怎麽可能如傅老夫人所願。


    月遙滿眼不讚同地看著她:“母親,男子不自愛,如同爛葉菜。”


    “我對嫂嫂的真心天地可鑒,以後這種事就不要叫我來了,我怕嫂嫂誤會。”


    “長秋!你就是被她迷住了心!我看她就是一個妖孽,害死了你大哥,害死了你父親,還要來害你。”


    “母親,與其信這邪祟之說,不如信我上次去慈恩寺找大師算的我和嫂嫂的八字,大師說我與她簡直天生一對最般配,是正緣啊。”


    “荒謬,我看你是胡言亂語,失了心智!”


    “哎,我知道,母親是為大哥不滿。”


    月遙歎了口氣,語重心長。


    “母親不必擔心,我既然當了嫂嫂的續弦,自然會盡心侍奉嫂嫂,敬重大哥。”


    “等我與嫂嫂成了親,也不會忘了大哥。”


    “我作為續弦夫君,自然會每日去祠堂牌位前給大哥行妾禮,這總行了吧?”


    傅老夫人聽了隻覺荒謬。


    “長秋!你說的什麽胡話!哪有男子侍奉女子?她又哪裏配得上你侍奉!”


    “母親,話不能這麽說。”


    月遙開始掰扯“嫡庶之道”。


    “說起來,母親為庶出之女,父親為庶出之子,我與大哥皆為庶庶嫡子。”


    “嫂嫂雙親皆為嫡出,乃是嫡嫡嫡女。我和大哥能與嫂嫂成婚,還是高攀了嫂嫂。”


    “真要細究,這個國公府也是庶國公府。”


    “嫂嫂一個嫡嫡嫡女,若是不高興起來,把國公府發賣了也無不可。”


    月遙看著傅老夫人,諄諄教誨。


    “母親,等我與嫂嫂成婚之後,可要小心伺候嫂嫂。不然若是嫂嫂要發賣你這個庶出婆母,我一個庶庶嫡子的續弦夫君也是無力阻攔啊!”


    “你!荒唐!荒唐!”


    月遙歎了口氣,“母親,你豈能如此不重視禮法二字,哎……”


    月遙滿眼失望,搖著頭恨鐵不成鋼地看了傅老夫人一眼,唉聲歎氣地離開了。


    沒再理會身後傅老夫人的吵鬧。


    ……


    賞花宴結束後,溫奢玉歸來。


    月遙安排給他的侍女在他身後跟著,各抱了一盆花。


    她們跟隨溫奢玉迴來後,放下東西識相地都出去了。


    月遙湊近一看,是牡丹。


    “你還喜歡花?”


    溫奢玉搖頭:“慶寧公主所贈。”


    慶寧公主就是賞花宴的主人。


    這是借著賞花的由頭拉攏國公府,畢竟月遙最近確實鋒芒畢露。


    月遙輕笑一聲,抬手掐了一朵花,拿在手上把玩。


    繁複華美的重瓣牡丹,花瓣層層疊疊,像最華貴的絲綢,如玉般潔白的花瓣,靠近花蕊處沾染了幾分紅,綺麗無比。


    月遙低頭嗅了嗅,清雅的花香,莫名有些熟悉。


    她又湊近溫奢玉聞了聞。


    溫奢玉瞪她:“你幹什麽!”


    “你是……牡丹花味的?”


    月遙可算知道他身上那股香味到底是什麽香了。


    “哈哈哈哈,哎呦,你那麽愛美呀?”


    熏香還熏牡丹花香的。


    優雅。


    太優雅了。


    溫奢玉不理她。


    她卻不依不饒,還把那朵牡丹簪在他發間。


    溫奢玉皺著眉要扯下來,卻被月遙按住了手壓製著。


    他那一張臉本就生得華美矜貴,那麽一大朵花在發間,倒也不顯滑稽,反而讓花淪為了陪襯。


    “細看之下,確實唯有牡丹可與你相配。”


    溫奢玉掙紮的動作一頓。


    月遙指尖輕佻地抬起他的下巴,調侃道:“傾國傾城啊,嫂嫂。”


    半晌,溫奢玉看了她一眼,竟然緩緩朝她露出一抹笑。


    雖說是冷笑。


    可那也美得攝人心魂。


    平日裏冷著臉的一個人,笑起來便如冰雪初融,哪怕帶著幾分銳利,卻如牡丹花上未消的冰雪,成了最動人的陪襯。


    他冷眼看著月遙,一字一句:“虛偽。”


    月遙看著他很久。


    她語調誠懇,滿眼認真:“你再罵。”


    是祈使句。


    天殺的!


    他冷笑著罵人的樣子也美得月遙有點想死。


    溫奢玉已經推開了她。


    那朵牡丹被他拿下來,在手心裏捏碎了。


    破碎的花瓣混著汁液一同落下,紅的白的沾染在他如玉的指尖。


    溫奢玉不知道為什麽要賞花。


    他不喜歡花。


    溫雅喜歡花,她最愛牡丹,就因為那個男人誇讚她,“唯有牡丹堪配卿”。


    所以她愛極了牡丹,為了培育那些花簡直瘋魔。


    甚至瘋魔到用了那種藥,讓身上、連帶著血液裏都帶著牡丹的香氣。


    也因此,把那種東西順著血液給了溫奢玉。


    所以溫奢玉知道了,“花”並不是一個好東西。


    牡丹更甚。


    月遙則是看著他“辣手摧花”的模樣,有些發呆。


    美死了,草。


    月遙湊上去,“真生氣啦?”


    溫奢玉不理她。


    “哎呦,你好小氣哦,不就是給你簪花嗎?那你也給我簪迴來好了?”


    月遙上去騷擾他:“不許生氣不許生氣!”


    溫奢玉的冷臉很快保持不住,“你好煩。”


    “你講話好冷漠,虧我還以為我們是同生共死的難兄難弟。”


    月遙滿臉委屈地拉著他的手,拿帕子給他擦拭手上的汙漬。


    “來來來,跟我說說今天發現了什麽?”


    溫奢玉冷著臉:“有七個人煩我,你是第八個。”


    “我和別人怎麽能一樣呢?嚶嚶嚶。”


    溫奢玉冷哼一聲。


    最後還是在她軟磨硬泡之下開口,把事情講給她聽。


    說來說去,其實也可以歸納為:惡毒女配貼臉嘲諷小白花女主。


    方如馨本就性格柔順,京中貴女之間也有看她不順眼的,這種場合,自然少不得爭端。


    “你罵迴去了嗎?”


    溫奢玉搖頭。


    月遙挑眉:“就這麽忍了?”


    溫奢玉可不像那麽好脾氣的人。


    “打了。”


    “噗哈哈哈哈哈……”


    月遙笑得很歡快:“好好好,不愧是你。”


    龍傲天爆改小白花女主。


    真是絕頂爽文。


    就是接下來幾天,國公府可能要有點吵鬧了。


    似是看出她的想法,溫奢玉開口。


    “在沒人的地方打的。”


    月遙露出讚許:“真聰明,幹得漂亮!”


    溫奢玉不知道她為何總是發笑,還為這種事而……誇讚他?


    他垂眸,片刻又說:“她並沒有異樣,不過國公府的陳氏來曆不對勁。”


    “是那個被發賣的陳氏?”


    “嗯。”


    月遙輕笑,“大差不差。”


    溫奢玉繼續問道:“殺了她?”


    “不啊,我等著她來殺我。”


    月遙說罷又看著他笑:“好嫂嫂,我若被人殺了,你會怎麽辦?”


    溫奢玉一臉冷漠:“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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