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後的日子裏,畢十三的桌子上,隔三岔五就會出現那個保溫桶,安潔包餃子的手藝也越發熟練,時不時跟高卉妍去他們家的餃子店幫忙,跟高阿姨處的像親母女一樣


    重複的交接過程,安潔像往常一樣接過保溫桶,抱在懷裏,溫柔的視線注視畢十三,柔聲道


    “師哥,你還有其他想吃的餡嗎?老板最近在弄創新,因為我經常去,想問問我,還喜歡吃什麽餡”


    “不用,這幾個餡就很好吃,這些餃子是你自己做的吧”畢十三伸手左右虛擺幾下,指著保溫桶,語氣平淡的迴道


    “師哥”畢十三平淡的語氣,傳到安潔的耳中,微笑的臉色頓時一凝,小心的觀察畢十三的神色,輕聲問道:“是誰告訴你的”


    畢十三雙手抱胸,神態並無不悅,昂首嘴角上翹,倒是十分得意,在安潔小心的目光下,語氣篤定說出自己的推理


    “學校周圍要是有新開的餃子店,我們宿舍的人一定會告訴我或者直接拉我過去,可我等了幾天都沒有,而且你最近的狀態也很說明問題”


    “我的狀態”低眸打量自身,抬眸存疑的視線望向畢十三,語氣困惑道


    “你最近用各種理由,頻繁的找我,並且,罕見的開始反駁我,好幾次態度都很強硬,所以,我有充足的理由懷疑,你...”


    這些天的相處,就算是反應遲鈍的畢十三,也察覺到不對,施施然將心中所有的猜測盡數吐露,前麵的鋪墊使得畢十三氣場大盛,淩厲的視線,帶給安潔莫大壓力


    “嗯(咽口水)”


    在安潔心跳的七上八下時,畢十三淩厲的氣勢,陡然消散,低沉的語氣透著濃濃的失意


    “討厭我”


    這一上一下的衝擊,加上眼前畢十三這副哀默心死的狀態,本就慌亂無章的大腦,更來不及思考,心裏話脫口而出


    “不是的,師哥,我不討厭你,我喜歡你,那天社團活動,我說我希望我變得優秀,這樣可以靠近我喜歡的人,你鼓勵我,讓我努力,所以這些天,我一直在努力靠近你”


    冷不丁被表白的畢十三,臉頰卻在隱隱作痛,抬眸避開安潔的視線,避重就輕道:“你已經很優秀,作為散步社的副社長,你已經超越了這所學校,百分之九十的人”


    這份肯定,像是那四個字從來沒有說出口,壓在心頭的話說出口,安潔此時也沒了顧慮,盯著神態稍顯僵硬的畢十三,帶著不破樓蘭終不還的氣勢,上前一步追問道


    “那我這些天,有走近你嗎?”


    簡單的上前一步,畢十三卻感覺迎麵撲來一陣風,側眸瞥了眼態度堅決的安潔,心中還未思考出對策,繼續迴避道:“你不是一直跟在我身邊嗎?”


    泥人還有三分火氣,更何況還是畢十三鼓勵,安潔才有勇氣接近,幽怨的眸光緊盯迴避的畢十三,一腔勇氣變無邊怨氣,紅著臉發出呐喊


    “我不要一直跟在你身邊,做你的影子,因為你永遠都看不到我”


    爆發的聲浪,將畢十三側過的頭拉了迴來,安潔喘著粗氣,心情平複之後,眼神也柔和一些,走到畢十三麵前,腳尖和腳尖不過一拳的距離,輕柔的語氣十分堅定


    “我想走在你旁邊,和你肩並肩走下去,隻有這樣你才能看得見我”


    對麵低下的雙眸,慢慢抬起,安潔鼓起最後的一點勇氣,揚唇露出的微笑,即便努力上揚,也顯得勉強,故作輕鬆的語氣顯出濃濃的期盼


    “師哥,你討厭我嗎?像討厭顧一心那樣,討厭我”


    在畢十三側眸迴避的時候,安潔爆發的斥責聲,讓他想起摩天輪下的那一巴掌,轉過身,安潔的神態也像極那天的林洛雪


    想起那聲鼓勵,畢十三此刻也理不清,當時說這句話的情緒,想開口拒絕,卻說不出話,拿不定主意,沉沉迴道


    “周日跟我出去一趟,有時間嗎?”


    “好”


    這場告白過了一半,最後的結果是苦是甜,都在畢十三一念之間,安潔也成為第三個能讓畢十三迴避視線的女生


    兩人就此分開,各自迴去冷靜,畢十三一路走,一路想,不知不覺走迴宿舍,也想不出半點頭緒,無奈,向人求助


    呆座在宿舍,等另外四人陸續迴來,畢十三叫住他們,讓他們坐在對麵,自己獨自坐在另一邊,兩撥人,一撥人心裏疑惑心虛,一人心裏憂心愁腸


    四人盯著對麵神態凝重,默不作聲的畢十三,左右與對方交換眼神,心神交流異常激烈,老大哥肖海洋按耐不住,出聲問道


    “三兒,我們已經這樣對視將近二十分鍾,有啥事你直說行不,我有點瘮得慌”


    有了肖海洋開頭,其餘三人停下討論,齊齊注視畢十三,等他解惑,又過了半分鍾,畢十三還是沒有說話,餘皓倒是抖個機靈,舉手揭發道


    “我舉報,肖海洋之前偷吃你的餃子”


    提到餃子,畢十三雙眸有了些許神采,被出賣的肖海洋轉眸瞪著俯首垂泣的餘皓,聽著他嬌柔的語氣,顛倒是非


    “我本想揭發,奈何身嬌體弱,鬥他不過,隻好做了幫兇”


    這做作的演技,辣的肖海洋眸子上翻,露出大片眼白,撇嘴幽幽道:“你好意思嘛,明明是你攛掇我去偷吃,橋川和昭年都能作證”


    說完,肖海洋雙眸凝視兩人,期待兩人能自己作證,映入雙眸的,卻是兩人含胸偷笑的嘴臉,當即補充一句:“他們也覺得味道不錯”


    拔出蘿卜帶出泥,被供出的兩人微顫的身子一凝,許昭年頓時小腰一挺,臉上滿是被牽連的憤概,許昭年出聲喝止,指著互咬的兩人,鄙夷道


    “哎哎哎,亂說什麽呢,我們就是實在好奇,況且,我和路先生兩人分一個,你倆一人吃一個,現在居然好意思出賣我們”


    真相越露越多,肖海洋在許昭年不齒的眸光下,指著最先反水的餘皓,一口純正東北腔脫口而出


    “是餘皓先不講究,俺們那旮瘩人最仗義,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身旁三人互相攻訐聲,讓路橋川右手掩麵,低聲哀歎道:“唉,想我路橋川一世英名,怎奈何交友不慎,名譽掃地”


    三人互相出賣,一人低首自怨,打鬧許久,也不見對麵的畢十三出聲阻止,偷瞄畢十三的反應,見他還是先前的姿態,也明白找他們不是這件事,不過做錯事,態度還是要有的


    “十三,對不起”...“三兒,對不起”


    四人先前的打鬧,將畢十三臉上的凝重衝散不少,長唿一口氣,正坐麵對四人,說出最初找四人的原因


    “沒關係,我找你們是有件事,想請教”


    做了壞事,心虛的肖海洋,一聽有機會彌補,當即拍著胸口,豪氣道:“有啥事說,都是哥們,俺們那旮瘩人...”


    身旁三人,轉身對肖海洋豎起大拇指,齊聲補上後半句:“最仗義”


    玩笑過後,畢十三嘴角翹起一個弧度,左後比了一下肖海洋和許昭年,右手比了一下路橋川和餘皓,正色道


    “你和昭年有經驗,餘皓和橋川情商高,我想問,怎麽確定自己喜歡一個女孩子,還有怎麽跟女孩子表白”


    “天啦嚕,十三,你終於開竅了”餘皓見畢十三這副嚴肅的樣子,最後說出的居然是自己最感興趣的話題,立時鼓掌驚唿道


    隨後,搬著椅子坐到畢十三身邊,雙眸放光,揪著畢十三追問道:“你喜歡的人是誰,是不是那個給你送餃子的妹妹”


    另外三人,之前都是畢十三這組的成員,親眼目睹那樁慘烈的表白,對畢十三此刻提出的問題,也猜出一些,路橋川起身攔住失控的餘皓,安撫道


    “皓哥,先別急著八卦,讓十三說完”


    四人等著畢十三說出,那個女孩的名字,結果畢十三不按套路出牌,無視幾人期望的眸光,悠悠道:“我已經說完了,想聽聽你們的建議”


    首先是經驗組,被鎖定的肖海洋,捂著後腦勺,仔細迴想跟趙西晰剛在一起的那段時間,想著想著,咧嘴露出傻笑,迴神注視畢十三,憨笑道


    “我的情況比較特殊,我跟我媳婦屬於她帶我,所以表白我沒什麽經驗,但是確定喜歡,我當時的感覺,就是想見到她,一分開,心裏跟貓抓似的,癢”


    低眸細細記下,畢十三轉眸盯上經驗組二號成員,早已準備好的許昭年,臉上的笑意溢散不止,神情眷戀迴道


    “我跟鍾白表白的細節,你們都知道,我們屬於青梅竹馬,水到渠成,我當初確定喜歡她,就是我察覺到,自己被她的情緒牽動,想一直保護她,讓她永遠開心”


    又一份經驗入賬,轉身注視著揚眉輕笑的餘皓,肩膀被餘皓握住,左右掃視,抬眸靜待迴複


    “十三,他倆都屬於特殊情況,你從他們身上借鑒不到什麽,你要確定的是,你隻是習慣這個人在你身邊,還是真的想跟她在一起”


    細思之下,畢十三也覺得有理,見餘皓一副運籌帷幄的姿態,忙追問道:“怎麽確定”


    站在餘皓身後的路橋川,高聲指揮道:“簡單,你現在閉上眼,幻想你跟她之間相處的場景,要記憶猶新,而且是經常出現的場景”


    對於路橋川的話,畢十三是深信不疑的,乖乖閉上雙眼,腦海中出現他跟安潔走在操場上散步的場景,這幾天的對話陸續出現


    等了片刻,路橋川問道:“有了嗎?”


    畢十三緩緩點頭,路橋川繼續指揮道:“好,現在你作為旁觀者,把你換成任何一個男人,跟她經曆這種場景”


    在場景中,畢十三將自己剝離,站在散步社的攤位前,望著操場上對其他人關心、崇拜的安潔,眉心慢慢蹙起


    俯視畢十三蹙起的眉心,路橋川勾唇輕笑,問道:“什麽感覺”


    眉心皺成一團,畢十三沉默片刻,低吟道:“不太舒服”


    心癢難耐的餘皓,追問道:“具體說說”


    緩緩張開雙眼,失落、心酸、不忿,充斥在眸中,畢十三迴味過後,喟歎道:“像知道顧一心轉學,永遠不迴來的感覺”


    “這麽嚴重”吃到一口大瓜的餘皓,嘴角一沉,愣神道,下一秒,眉眼再次飛揚,雙手搭著畢十三的肩膀,亢奮道:“那就是喜歡上了”


    嚴格按照標準的畢十三,將四人果然如此的表情盡收眼底,低眉困惑道:“可我並不煩她,跟她一起散步,交流,我覺得很舒服”


    四人仔細理解這段話的含義,越想越覺得奇怪,餘皓翹起的嘴角不自覺抽搐,詫異道:“所以你喜歡一個人的標準,就是看你煩不煩她”


    見畢十三點頭,餘皓張大闊口,驚唿一聲,語氣驚異道:“拜托,誰規定喜歡一個人就一定要煩她,你看那兩個人,他們煩自己喜歡的人嗎?”


    “一點不煩”....“煩不了一點”


    轉頭望了眼咧嘴憨笑的兩人,再迴頭時,餘皓溫柔的神情出現在畢十三麵前,伸手輕輕搭在畢十三的肩膀上,輕聲細語替畢十三解開困住他的枷鎖


    “十三,喜歡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而浪漫是不被定義的,它有很多種答案,你想每天看到的第一個人是她,這叫喜歡,時刻關注她,想著她,這也叫喜歡”


    “把你曾經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標準統統拋下,就遵從你的第一念頭,一想到她,喜歡還是不喜歡”


    安潔迴到宿舍,也跟畢十三一樣,呆坐在座位上,心裏卻一刻也停不下來,一遍遍幻想周日見麵的場景,多數以悲劇結尾,


    越想,安潔的下巴就越靠近胸口,直到手機鈴聲響起,看清來電顯示,才重新抬起,懷著惆悵的心情,接起


    跑到宿舍樓下,左右張望找到畢十三的身影,漫步走上前,慘笑道:“師哥,我來了,是想好了嗎?”


    雙眸已經開始醞釀,隻待最後那聲審判,頭頂傳來的聲音,將安潔躁動的淚腺按下


    “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你,第一反應作答,不要猶豫”


    事有轉機,安潔抬眸對上那雙複雜的雙眸,猛的點頭,畢十三在心中思量片刻,沉聲道:“你每天想看到的第一個人是誰?”


    “你”


    毫不猶豫的聲音,毫不避諱的眼神,促使畢十三問出第二個問題:“你如何確定,你喜歡我”


    社團那天,安潔迴答過這個問題,那時的迴答被畢十三解讀為崇拜,不是愛慕,當時安潔找不到反駁的理由,但是這些天所作的一切,一遍遍的自問,答案也應運而生


    “如果要找一個人分享我的喜怒哀樂,我想到的第一個人就是你,如果這世上有一個人能牽動我的心神,影響我的選擇,那個人我希望是你,也願意是你”


    如果這個世上,有個女孩一切以你為先,關心你,愛護你,而你也不討厭她,會被她影響,那就給她一次機會吧,用你最珍貴的,迴應她


    “最後一個問題,你有什麽愛好”


    到這步,安潔想到在宿舍時,幻想的美好結局,雙眸漸漸被水霧覆蓋,嘴角上揚,語調沙啞道:“散步和看書”


    雙手抱胸,掩蓋止不住顫抖的雙手,畢十三勉強維持淡然的表情,柔聲道:“周日上午九點,書店見,我不討厭你,我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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