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調“無法上報”,便是在間接否認“知情不報”;宋堪賢的最後一句話,明顯有替自己開脫的嫌疑。


    但是,就算宋堪賢刻意抹去了、自己在秦懷傳信時充當的角色、又如何?


    隻要無損大局,那些便是可以暫時忽略的細枝末節。


    此時的陸衡之並不打算深究。


    畢竟在宋堪賢完成他的任務之前,宋堪賢這個人、還必須是個活人。


    “我和宋隸之間,隔著父仇。”宋堪賢說著,不疾不徐地從地上直起了身。


    他仍舊像之前那般跪立著,隻是這一次,宋堪賢整個人都少了幾分慌亂、多了幾分遊刃有餘。


    ——大致猜到了陸衡之的目的之後,宋堪賢知道,自己手中已經有了籌碼。


    “父之讎(chou),弗與共戴天?我和宋隸之間的仇恨,至死方休。


    都說隆商會背後是蕭家,然而這蕭家,也總是有主事人的。


    這蕭家的主事人究竟是誰,我不便說出口;但是即使我不說,想必陸將軍心裏也清楚。


    蕭家的主事人可以幫著宋隸平步青雲,自然也有能力除掉宋隸。


    隻要我掌管了東關地區、以及和傀國的全部貿易,隆商會之中,必有我的一席之地。


    隆商會之中的各方勢力盤根錯節、錯綜複雜,但是隻要找到了幾方的利益共通點、就不愁打不進他們的圈子。


    發展、滲透、再發展、再滲透......隻要我有心鑽營,遲早有一天,我會成為隆商會都不得不敬著的巨賈。


    也許這一天的到來還要經過五年、十年、二十年。


    但是隻要我成為了隆商會不得不敬著的巨賈,我就可以借著蕭家的手,除掉宋隸。


    蕭家的主事人不會偏幫某一人,對他來說,隻有利用價值高的人、才有存在的意義。”


    不知是想到了什麽,宋堪賢的神色驟然沉了下來,就連他那雙看上去總是充滿和善的眼睛、都變得陰鷙了起來。


    “我生在大櫟、長在大櫟;於我而言,大櫟便如同生身父母。


    我雖不知他們為何要做出賣國之事,但是隻賣國這一條,就足夠讓人扒了他們的皮!抽了他們的筋!!”


    激昂的聲音逐漸消失在泛著冷意的空氣中,陸衡之死死地盯著宋堪賢,仿佛要將他臉上的那層義憤填膺擊穿。


    ‘解釋了半天自己如何報仇,又突然前言不搭後語的冒出這麽一句......


    這宋堪賢多半是知道我要用他,想要跟我談條件。


    想要好處不直說,還非得先上演一出同仇敵愾的戲碼、拉近一下距離、讓我對他產生些好感......


    不愧是狡詐的商賈,還真是——精、明。’


    與宋堪賢暗中周旋了許久,讓陸衡之的耐心早就瀕臨極限;


    宋堪賢此時又借著愛國的名義、打著贏得好感的算盤,更是他心中的煩躁怎麽都壓不住。


    ——陸衡之本就不是一個喜歡、願意和人虛與委蛇的人。


    陸衡之站起身,兩步走到宋堪賢麵前,抓住他的胳膊,一把將他從地上拎了起來。


    “想談條件直說便是,你這般左繞繞、右扯扯、曲意迎合,很容易讓我誤會你別有所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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